第17章 我太公大黄之死[第2页/共3页]

内里前来索债的人，一批人紧接另着一批人，打门擂户，咒山骂水；我家里的人，救得了太子，救不了娘娘，也不管了我太公是死是活了。

我大爷爷解下我太公的尸身，那留在嘴外的长舌子，已经发黑了。幸亏死在初冬，气温低，不然的话，只怕生蛆了。

我的两个爷爷，听得叫声，仓猝跑到生发屋场前面，那边，有一处高坡，坡上长着一棵歪脖子油子树，我太公吊在树枝上面，早就死翘翘了。

一旁凑热烈的滑石痞子，按住我太公的手，说：“叔几啊，你是吃了雷公豹子胆吗？如许的宝，较着是杀你的黑，你还要揭？”

天下上，没有人再理睬我太公这个穷叫化子。在青葙痞子的楼下，我太公偷听了一个时候，然后，踽踽而行，蹓到添章屋场，倒在床上，悄悄偷泣了一个时候，又哑笑了半个时候，再躺在冷板床上。

我太公大黄，平时，是个晴和不见影子，落雨不见足迹的角色，谁晓得他跑到哪个鬼处所，发疯发癫去了？

“给老子揭开！”

捏捏衣服袋子，布贴着布，并无半铜角子。

我太公揭开茶碗上的小盒子，三粒谷子之和，仍然是双。

我太公最喜好赌摇谷子的单双宝， 并且专门押单。宝官手持小碗，中间三粒小谷子，给众赌徒看过，敏捷盖上小碟子，高低、摆布，猖獗动摇，然后，平安悄悄地将碗儿碟儿放在桌子上，呼喊道：

滑石痞子、青葙痞子，都不是西阳塅正宗的土着，都是江湖上漂过的人，天然晓得江湖上捞钱的体例。

宝场上，有个专门做记录的人，手持墨笔，揭开的宝，是单，画个圆圈；是双，打把X。

我太公已经输红了眼，这一宝，不打个翻身仗，百口人只能喝西北风了。我太公说：“揭！为甚么不揭？你们不揭，我来揭！”

滑石痞子尖声叫道：

做人要有品德，喝酒要有酒品。我太公大黄，喝得三两猫尿，就醉了。醉又不是酣醉，说话含混，面子却不含混，走路打着趔趄，嘴里唱着花鼓调子，三根手爪子，早就痒得不可。

我太公大黄，拿着最后十亩地步契，再看看记录，妈的，连出了十六个双，是不是天王老子不给我一条活路啊，老子就是喜好肩上死骡子过河，老子偏不信这个邪了，干脆把地契全数押上，大吼一声：

“冤有头，债有主。你们这帮小喽啰，小地痞，大爷我不想拿你们的狗头祭我爷老子的冤魂。青葙痞子，你休想躲，拿你的命，换我爷老子的命！”

输得一个裤衩子都没了！

我太公大黄，气得狂吐一口鲜血，就直挺挺倒在地上，不省人事了。

“赌单的，把钱放左边；赌双的，把钱放右边，买定了，快离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