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熬日子[第1页/共3页]

我爷老子决明，已经学会了用左肩、右肩挑担子。挑了七八天的水，肩膀上皮的磨烂了，流着疡水，特别的痛。

到了天干年事，剪秋族长，屁眼里忙得冒烟，口里吐火。乡里族里，为了争抢几担水，打斗的，骂娘的，几近每天有，不时有，都得请剪秋去主持公道。

木贼揉着眼睛，撒完尿，跑去奉告外婆：“外婆，外婆，细娘舅在喊痛呢。”

一天挑六十多担水，一个来回，两里多路，合起来，一天要走一百二十里路。我爷老倌的双腿，挑担子时，绷得像钢铁一样硬。到了夜里，肌肉放松了，打翻身的时候，腿肚子就抽筋。

我大奶奶老是问：“老倌子，我问你，陈皮前次去看的阿谁雪见，甚么时候从安化返来呀。你看看黄连这模样，实在熬不下去了。”

我二奶奶抱住我爷老子的头，哭道：“啊哟哟，啊哟哟嘞，我不幸的崽宝宝哎！这么小的人，吃这么大的苦呢。”

这还不算，更可骇的是，半夜半夜，黄连一个走出来，梦游。

山歌子的歌词，倒是东拼西凑、乱七八糟、牛胯里扯到马胯里的胡言乱语。

最不幸的，还是我大伯母黄连！

幸亏我三姑母曲莲，四姑母半夏，五姑母夏枯，七姑母紫苏，夜夜轮番守着，一旦黄莲有甚么行动，先把我大奶奶喊起来，把黄连拉归去。

断了流的西阳河，剩下的小水洼，很快被人舀干。必须过一个早晨，从河卵石裂缝里，沙子里，茅草里，沥出几担或几十担水。

我大爷爷说：“雪胆叔好歹当过族长，直接埋了，影响着叮当大族的名誉呢。”

黄连腹中的胎儿固然保住了，额头上的伤口愈合了，但整小我，日分歧日地聪慧了。常常单独一小我，又哭，又笑，还唱着山歌子。

这个时候，我大爷爷的成名兵器，三个爆栗子，在大半个西阳塅里，另有些余威。有我大爷爷坐在贺家坝的草坪里，想偷水的贼，内心打着寒噤子，哪管猖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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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二奶奶茴香，擎着一盏鱼口式火油灯，来到我爷老倌的床前，灯光照着我爷老子磨得稀巴烂的肩膀子，忍不住堕泪。

遵循我们西阳塅老呆板人的说法，蝗虫不叫蝗虫，叫绝母子。

快轮到我家从贺家坝车水下来，我大爷爷先去看看贺家坝的水况。

剪秋也没有甚么体例，不管有错误的人，是亲戚，是朋友，是亲房，几句骂人的话，就像程咬金的三板斧，劈下来！把人先骂个狗血淋头，苋菜籽不生倒根！

我大爷爷说：“老帽子，我不是雪见肚子里的蛔虫，如何晓得雪见甚么时候返来呢。唉！黄连这丫头，实在没体例，这日子，熬得就熬，熬不得也要熬。”

剪秋没体例，买了三个猪头，十来斤黄花菜，十来斤红薯粉丝，十来斤白鲢鱼子，几斤自晒的干红辣椒，请了乌石峰守道场的三个师公子，下山来，做了一天一夜的道场，求阎王老爷，开一条咽喉路，放雪胆老爷子，超生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