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1章 朝堂惊雷，夜枭振翅。[第3页/共4页]

"；朕观历代帝王谱，"；司马炎摩挲着夜光杯上凸起的葡萄纹，"；当与汉室哪位天子相类？"；

卯时三刻，沉重的朱漆宫门轧轧开启，百官鱼贯而入，绣着獬豸的袍角掠过九重丹墀。

这话问得轻飘飘，却让满朝朱紫变了神采。尚书左仆射和峤刚要出列，就被中书监荀勖扯住袍袖。老臣们互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——自平吴以来，圣上最喜听人比作汉武。客岁冬至大宴，光禄大夫张华一句"；陛下功盖孝武"；，当即就得了西域进贡的夜明珠。

"；猖獗！"；御案被拍得震响，砚台中朱砂溅上奏章，"；朕御宇十五载，平东吴、复礼乐，岂是亡国昏君可比？"；

"；陛下驾到——"；

武帝亲至南郊祭天，百官相率扈从，祭礼已毕，还朝受谒。校尉刘毅，随班侍侧，他虽悄悄的待在一侧，倒是感觉这太康三年的秋晚带着肃杀之气。

"；臣刘毅，叩见陛下。"；

"；好个刘仲达！"；司马炎俄然放声大笑。笑声震得藻井积尘簌簌而落，惊起梁间两只宿燕。他抓起案头谏书掷向群臣，"；诸卿看细心了，这才是朕赛过桓灵之处！"；

刘毅的额头贴着冰冷的金砖。他能闻到龙涎香里混着酒气，能闻声御座后孔雀翎宫扇的轻响。三日前西园那株八尺红珊瑚在影象里灼灼发亮，王恺奉承的笑声与铜钱落箱的脆响交叉成网。

洛阳宫城五更鼓响时，朱雀门外已跪满朱紫公卿。校尉刘毅垂目盯着青砖裂缝里固结的霜花，听着前头几位尚书令的玉笏在朝服下收回细碎碰撞。

司马炎俄然感觉案头那株红珊瑚红得骇人。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洛阳狱中，阿谁指着本身鼻子骂"；司马氏皆豺狼"；的曹魏老臣。当时本身是如何做的？哦，是了，亲手割了那人的舌头，却把谏书收在枕匣里。

雷声自远天滚来。王恺盯着烛台上跳动的火苗，俄然记起那株红珊瑚运进西园时的景象。那日也是这般闷雷阵阵，本身亲手揭开蜀锦罩布时，陛下眼中闪过的，究竟是贪欲还是调侃？

百官伏跪的身影象被镰刀割倒的麦穗。刘毅瞥见老司徒李胤的白须在砖地上扫出混乱陈迹，瞥见年青的门下侍郎庾纯死死攥住笏板指尖发白。鎏金漏壶的水滴声格外清楚，辰时的阳光斜斜切太高举的罪证，将"；外戚纳贿"；四个字映得血普通红。

当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时，抄家的禁军正撞开王恺府邸的朱门。刘毅站在宫墙上俯瞰洛阳城，绯色衣袂在晨风中翻飞如旗。他瞥见朱雀大街上挤满围观的百姓，瞥见酒坊二楼有墨客在振臂高呼，更瞥见深宫暖阁里，帝王将那份染血的罪证投入了火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