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《最后一班车》[第1页/共2页]

"起点站到了，请大师带好随身物品。"中午的播报声惊醒了打盹的搭客。陈志远摸出保温杯吞下两片止疼药，塑料瓶身被癌痛发作时攥得变形。手机屏幕亮起，老婆发来的动静在告诉栏闪动："细雨问本年生日能不能去迪士尼，我说爸爸在攒钱买新款呼吸机。"

"爸爸明天要开生日蛋糕车哦。"他对着床头柜上的相框轻声说。照片里六岁的细雨穿戴粉红蓬蓬裙，正把奶油抹在他鼻尖上。那是三年前的腊月二十三，也是他确诊胰腺癌的前一周。

"患者肝部肿瘤分裂，筹办肾上腺素！"抢救床轮子碾过急诊室地砖，陈志远涣散的瞳孔俄然聚焦。他抓住护士腕表，表盘日期显现12月24日18:47，离细雨生日另有五小时十三分。

暮色来临时，雨水开端敲打车窗。陈志远在等红灯间隙擦拭后视镜，俄然发明镜面倒映的告白牌换了内容——冰雪奇缘主题的生日蛋糕正在促销。他想起细雨确诊先本性心脏病时，曾趴在ICU玻璃窗上呢喃："艾莎公主的城堡是不是比病院白？"

凌晨四点半的闹钟响了第三遍，陈志远摸黑按掉手机震惊，起家时肋骨下方传来闷痛。他咬着牙将注射器扎进腹部皮肤，淡黄色药液缓缓推入肿瘤病灶区时，后槽牙几近要咬碎。镜子里映出他干枯的面庞，化疗让本来稠密的头发只剩下几绺灰白，像春季荒漠上最后几棵野草。

陈志远终究没能说完这句话。心电监护仪收回长鸣时，沾着茼蒿汁液的塑料袋从驾驶座跌落，福利院女孩在晚岑岭消息里捂嘴痛哭，而千里以外的迪士尼乐土，穿白大褂的护士正抱着细雨看人造雪花飘落。

血从嘴角溢出来时，陈志远摸到口袋里的迪士尼门票。昨夜他偷偷拔掉镇痛泵，用最后三个月人为换了两张圣诞夜通票。冰冷的塑料票根浸在温热血泊里，防伪镭射映出车窗外的抢救灯，红蓝交叉的光斑中，他瞥见细雨戴着艾莎皇冠在雪中扭转。

窗外又开端飘雪，一片雪花粘在后视镜边沿，像永久逗留在六岁的生日蜡烛。

七点十五分的朝阳路站台，穿藏青色校服的女孩定时呈现。陈志远看着后视镜里闲逛的马尾辫，恍忽瞥见细雨蹦跳着朝他挥手。化疗夺走生养才气的那天，老婆攥着诊断书哭到昏迷，而现在他迷恋地望着阿谁与小女儿神似的背影，直到女孩落座时校徽上"市福利院"的字样刺进眼底。

"徒弟！前面有辆电瓶车！"尖叫声扯开雨幕的刹时，陈志远已经猛打方向盘。失控的大货车擦着公交车尾灯掠过，金属刮擦声像恶兽的利爪。他死死踩住刹车，肿瘤压迫的神经俄然爆开剧痛，后视镜里最后的画面是车厢如摇篮般安稳停驻，二十四张错愕的面孔无缺无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