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3章 《冰棱悬剑处，未抵达的春天》[第1页/共2页]

十五年前的画面在雪光中闪现。新婚夜他握着苏敏的手按在松树年轮上："等这棵树长到八十圈，我就退休陪你开民宿。"厥后那棵红松被盗伐者锯断时，他正在二十千米外追踪火源。那天苏敏流着泪把树桩雕成棋盘，今后再没碰过他的勋章盒。

长白山脉像被冻住的巨兽，林骁裹着军大衣伸直在望火楼顶层的了望台，望远镜镜片蒙着白霜。这座建于六十年代的防火哨所是他第十二个除夕的归宿，铁皮屋檐下冰棱倒悬如利剑，西北风穿过松林收回锋利哭泣。

爆炸声震落树冠积雪时，他的对讲机里传来苏敏最后的留言："小满走了...她最后说要把骨灰撒在你看管的山林..."防火断绝带在面前扭曲成乌黑血红的旋涡，林骁俄然想起女儿六岁时画的百口福：穿橙色防火服的爸爸站在彩虹里，妈妈和她在彩虹桥上挥手。

俄然响起的卫星电话铃声刺破死寂。老婆苏敏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："小满又烧到40度...大夫说能够是急性白血病...林骁你返来吧..."话筒跌落在地的闷响惊起窗外寒鸦，他颤抖着捡起时只闻声忙音。望远镜里，东南边向的山坳腾起一缕青烟。

暴风雪夜的山颠，三十七枚勋章在月光下出现青铜色光芒，像三十七个未完成的年轮，永久凝固在长白山的褶皱里。

现在了望塔铁梯结着冰壳，林骁抓着雕栏的手套排泄暗红血迹。卫星电话再次震惊，防火批示部发来红色预警：七级阵风，火势向东北原始林区伸展。他摸出贴身口袋里的百口福，相片边沿已磨出毛边，小满穿戴碎花棉袄的笑容被体温熨得发黄。

"陈述批示部，火点坐标东经127°36'..."他沙哑的声线俄然呆滞。望远镜里，冲天而起的火龙正扑向山腰的落叶松母树林，那是长白山最后的原始种源库。而三百千米外的省会病院里，女儿的化疗需求父亲具名。

防火电台俄然爆出刺耳警报，整座望火楼都在声波中震颤。林骁抓起东西包冲下铁梯时，左脚踝传来骨裂般的剧痛——客岁扑救雷击火摔伤的部位从未病愈。他踉跄着扑进雪地，怀里掉出个铁皮盒，三十七枚丛林功劳章散落如血滴。

十年前阿谁暴雨夜俄然闪回面前。五岁的小满抱着他巡山返来的裤腿，沾着泥浆的小脸扬起："爸爸，教员说丛林是地球的肺，你在庇护地球对吗？"彼时他刚因扑救山火错过女儿肺炎手术，苏敏抱着高烧抽搐的孩子冲进病院时，他正用血肉恍惚的手掌刨开防火断绝带。

十五年后，新任护林员在清理望火楼废墟时发明密封铁盒。退色的日记本里夹着化疗缴费单，日期逗留在阿谁雪夜后第三天。最后一页用冰凌划着倾斜笔迹："对不起，爸爸没能抓住彩虹的两端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