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4章 《永不抵达的理赔》[第1页/共2页]

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刺得眼睛生疼。老婆小雅躺在蓝白条纹的被单里，手臂插着三根输液管，却还笑着揭示手机里细雨的素描功课。"你看，女儿把我画成戴皇冠的公主呢。"他低头咬碎舌尖才忍住哽咽，那画纸边沿清楚有被泪水晕开的陈迹。

手机在桌面震惊起来，妇产病院的号码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"苏先生，您太太今早呈现急性肾衰竭，需求立即停止透析..."护士的声音像隔着深水传来。他盯着电脑屏幕里刚提交的200万重疾险理赔申请——那是客户陈先生为患白血病的儿子筹办的拯救钱。

深冬的北京裹着灰蒙蒙的雾霾，苏明站在国贸三期37层的落地窗前，手里攥着刚打印出来的体检陈述。胃癌晚期四个字被中心空调吹得簌簌作响，他望着楼下洋火盒大小的车流，俄然想起十年前刚入行时，徒弟说过的那句话："我们这行，卖的是别人的人生。"

地铁通道的穿堂风割着脸颊，苏明把羽绒服裹得更紧些。保温桶里飘着当归鸡汤的香气，这是他用最后半克藏红花换来的。转过拐角时，熟谙的咳嗽声让他僵在原地。穿戴退色工装的洁净工正佝偻着擦地，那背影清楚是三个月前找他买不测险的张大爷。

"不是说回老野抱病了吗？"他冲畴昔攥住白叟冻裂的手，触到满掌老茧里嵌着的碎玻璃渣。本来所谓的"工地不测身亡就能赔50万"，不过是黑中介教白叟演的苦肉计。抢救车吼怒而过的红光里，他摸到白叟贴身口袋里的遗书，落款日期是买保险的第二天。

深夜的办公室键盘声清脆如刀。苏明盯着陈先心机赔案的红色警示框——"疑似带病投保"的拒赔告诉正在体系里闪动。监控录相显现客户儿子三年前的体检陈述被决计撕去了关头页，而陈先生现在正跪在ICU走廊，额头磕在瓷砖上的闷响仿佛穿透了六十千米光纤。

三个月后的春季，陈先生举着"保险哄人"的横幅冲进停业厅。没人重视到有个穿校服的小女人冷静擦掉了玻璃门上的红油漆，她胸前别着的钢笔，是爸爸用最后季度奖金买的生日礼品——笔帽里藏着小纸条："细雨，理赔金到账那天，记得给张爷爷孙子买新书包。"

当年度杰出保险代理人颁奖礼直播时，小雅正往苏明墓前放一束白菊。碑前堆满匿名送来的康乃馨，此中一朵别着泛黄的便签："苏大哥，当年您偷偷垫付的剖腹产押金，明天终究攒够还您了。"落款是十年前某个暴雨夜浑身湿透的打工妹。

最后一次晨会，他穿戴洗得发白的西装站在名誉墙上。二十年司龄铜牌在"百万圆桌会员"奖杯旁幽幽发亮，新人们不晓得这个老是最早到岗的前辈，办公柜最底层锁着十三本客户遗孤的生长相册。当他晕倒在理赔部打印机前时，手里还攥着给张大爷孙子办的助学基金申请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