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9章 《废墟中的最后一篇报道》[第1页/共2页]

“程记者，再往前就是交火区了。” 本地翻译哈桑第17次拽住她的防弹背心，这个总爱哼《Despacito》的卷发青年现在神采惨白。程曦望着三百米外升腾的浓烟，耳麦里传来总部短促的指令：“CNN和路透社都撤了，你立即回临时庇护所！” 她摸向胸前的口袋，那边藏着一张被体温焐热的诊断书——胃癌晚期，笔迹被汗渍洇得发虚。三天前她在开罗病院吐了血，却把机票改签到战事最狠恶的北部。

三周后，林致远在加沙边疆的乱葬岗找到了程曦的记者证。塑封夹层里藏着张字条，用他们发明的暗码写着：“本相是颗落在水泥地的种子，总要有人当第一滴血来灌溉它。” 他跪在沙地里组装好程曦摔变形的相机，储存卡里除了消息素材，另有段摇摆的自拍视频：化疗掉秃顶发的程曦对着镜头浅笑，背后是燃烧的油井与奔逃的人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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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雨中的加沙地带像一块被上帝揉碎的抹布，程曦举着摄像机的手已经分不清在颤抖的是酷寒还是惊骇。镜头里，十二岁的阿米尔正在用缺了口的铁锹发掘倾圮的砖墙，他三小时前刚用这双手刨出mm沾满水泥碎屑的尸身。程曦按下快门时，一滴混着硝烟味的雨水砸在取景框上，恍忽间她想起三年前在云南地动灾区，那小我也是如许浑身湿透地冲进废墟，把最后一瓶矿泉水塞进她手里。

锋利的爆炸声扯破氛围时，程曦正跪在断墙后拍摄弹孔密布的黉舍黑板。哈桑俄然扑倒她的刹时，她闻声金属穿透血肉的闷响。这个总说攒够钱就去中国粹相声的巴勒斯坦青年，用后背替她挡住了弹片。“承诺我...” 哈桑攥着她手腕的力度像要把骨头捏碎，“把明天拍到的...交给海牙国际法庭...” 温热的血漫过程曦的指尖，染红了相机储存卡。

“明天是我三十岁生日，如果这段视频被公开...” 她俄然狠恶咳嗽，嘴角溢出的血渍像朵绽放在雪地的红梅，“请奉告我的读者，我从未悔怨成为他们的眼睛。” 暴风掀起帐篷的刹时，视频戛但是止在漫天飘散的消息稿上，最上面那张写着《关于跨国企业与部分战役好处链的调查陈述》，署名处晕开的血迹比红印章更刺目。

林致远在程曦北京的公寓里发明了27本日记。最后一页夹着云南地动时的合影，背后写着她从未宣之于口的奥妙：“明天救我的阿谁工程师有双会笑的眼睛，可惜我们这类人，连明天能不能活着都是期望。” 窗台的神仙掌已经枯死，铁盒里的信笺还带着弹孔焦痕：「如果有一天我消逝在烽火里，请持续拍下每一双堕泪的眼睛，那是我来世认你的暗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