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2章 《最后一单》[第1页/共2页]

"36床家眷？"护士的声音像从水下传来，"陈密斯半小时前......"前面的话被锋利的耳鸣切碎，他瞥见本身倒在安然通道转角，指尖离药丸只剩半寸。走马灯的最后画面是晨会上地区经理揭示的电子屏，他的名字挂在淘汰名单最上方，红得刺目。

病房监控仪规律的"嘀嗒"声中，他瞥见母亲床头摆着个退色的钢铁侠手办。那是别人生第一笔订单的提成买的，当时客户搂着他的肩往酒杯里倒茅台："小伙子有前程，喝完这杯就签条约。"那晚他在病院洗胃，母亲攥着他的手哭到天明。

"张总，实在对不起......"他垂着头，后颈凸起的骨节像折断的翅膀，"这批新型防水涂料的数据陈述我明天就......"

"叮——"电梯停在肿瘤科时，心脏的绞痛已经伸展到左臂。陈默踉跄着摸出速效救心丸，药瓶却滚落在安然通道的暗影里。月光从气窗漏出去，照亮满地空药盒：奥美拉唑、帕罗西汀、艾司唑仑......每个药名都对应着深夜应酬的酒桌，对应着被客户扇耳光还要赔笑的年会，对应着暴雨天骑电动车摔断锁骨仍定时送达的标书。

"数据传畴昔了！"他对着电话嘶吼，喉间出现铁锈味。手机屏保是上周偷拍的病床照，母亲戴着呼吸面罩比"V"，床头摆着他出差前买的康乃馨——实在是从病院花坛偷摘的。

回程地铁上，微信弹出地区经理的动静："小陈啊，王总那单让给新人吧，你这两年状况确切......"未读信息列表里另有十七封未答复的客户邮件，最新那封题目写着《关于贵司建材导致墙体开裂的追责声明》。

陈默没去擦那道温热的血迹。凌晨三点刚从病院赶来的眩晕感还在颅内嗡鸣，消毒水的气味固执地攀附在西装褶皱里。三天前主治大夫的声音又浮上来："陈密斯的肾源婚配度正在降落，移植手术费起码要筹办八十万。"

手机在裤袋里震惊，护工发来的视频里，母亲正对着透析机哼他小时候最爱的儿歌。化疗让她的头发像蒲公英般脱落，可嘴角的酒涡还和他影象里送他上学的模样堆叠。

玻璃幕墙外飘着今冬第一场雪时，陈默正跪在瓷砖地上擦客户皮鞋上的咖啡渍。深褐色的液体顺着意大利手工皮鞋的纹路往下淌，在他颤抖的指尖晕开砭骨的凉。

"我这就去工地取样！"他抓起东西箱冲进风雪，身后传来张总助理的嗤笑："不愧是持续三年销冠，跪得比谁都标准。"

他俄然想起二十岁阿谁隆冬。蝉鸣震耳的建材市场里，他举着样品追了客户三条街，汗湿的白衬衫贴在薄弱的脊梁上。母亲抱着饭盒等在骄阳下，冰镇绿豆汤在塑料瓶里晃出细碎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