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4章 《暮色将尽》[第1页/共2页]

他攥着三天前从她外套里掉出的诊断书，玄色墨迹像密密麻麻的毒虫啃噬着视网膜。肺癌晚期，确诊日期是半年前的初春——刚好是他们打消婚礼的第二天。

现在监测仪的波纹拉成笔挺的线，像他们曾在结案陈述上画的删除线。林淮的查察官徽章从口袋滑落，砸在地上收回清脆的响。他俄然想起昨夜清算卷宗时发明的便签，夹在她最后经手的医疗变乱案里——

“当公理需求以爱人的生命为代价，我们该翻开法典的哪一页？”

二十五岁的江晚穿戴不称身的状师袍，为被家暴致死的保洁员据理力图。他作为公诉查察官看着她在质证环节被对方状师逼得眼眶发红，却在开庭时撞见她躲在消防通道往眼睛里滴野生泪液。厥后她红着眼笑：“隐形眼镜滑片罢了，林查察官要给我定伪证罪吗？”

现在想来，那枚戒指早在当时就松了。

“我找到证据了。”他把脸埋进她干枯的掌心，喉间涌起铁锈味，“仁和病院窜改靶向药配比，那些药...那些药底子不能拯救。”

心电监护的蜂鸣声里，影象如倒灌的潮流。半年前她开端频繁咳嗽，总说是花粉过敏；三个月前她推掉统统刑事辩白案，说想接些仳离诉讼调度表情；上周她俄然呈现在他办公室，带着他最爱吃的虾仁馄饨，汤水洒在卷宗上洇开大片油渍，他烦躁地斥责她添乱。

抢救室的蓝光燃烧了。窗外暮色四合，最后一缕落日掠过江晚枕边泛黄的《小王子》，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时他送的礼品。第21页被她折了角：“你下午四点钟来，那么从三点钟起，我就开端感到幸运。”

病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永久裹着绝望。林淮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前，指节抵在冰冷的玻璃上，看着监测仪上起伏的曲线像病笃的胡蝶振翅。病床上的人伸直成小小一团，氧气面罩下是江晚那张曾被他吻过千万次的脸，现在却褪成枯叶的灰红色。

本来她早把遗书藏在书架第三层的《刑事诉讼法》里，用荧光笔标出第82条：“案件触及国度奥妙、贸易奥妙、小我隐私的，该当保密。”页脚伸直着铅笔写的“林检，要定时吃早餐”。

“患者家眷请让开！”护士将他拽离病床的刹时，江晚的睫毛俄然颤了颤。他瞥见她嘴唇翕动，氧气面罩蒙上薄雾又消逝。那是他们初遇时她站在法庭上说的第一句话：“反对！公诉人提交的伤情鉴定未包含患者既往病史。”

他当时只当是医患胶葛的浅显提示，乃至愤怒于她干与本身的事情。他们为这个吵了一整夜，她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落，月光从33层落地窗倾泻而下，照得她知名指上的订婚戒指泛着寒光。

而现在是六点十五分，暮色淹没了统统关于明天的能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