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《冬夜未央》[第1页/共2页]

腊月廿三小年夜，疏桐在船埠扛第十七个麻袋时昏倒了。醒来时满眼都是刺目标白，穿白大褂的洋人用糟糕的中文说："三期，最多三个月。"她攥着诊断书走在黄浦江边，江风卷着雪片灌进领口，对岸陆家别馆灯火透明，模糊飘来《夜来香》的旋律。

五

现在那枚戒指嵌在陆家新宅的雕花铁门上，中间挂着"林氏绸缎庄令媛林月娥"的鎏金牌匾。疏桐摸着腰间腐败的伤口，前日替陆家搬运嫁奁时被木箱铁角划破的，血水正渐渐渗入层层裹着的旧布。

"这是新式西药，能止疼。"疏桐把油纸包塞进阿贵手里时，船埠北风正卷着雪粒子往工棚里钻。这个跟了陆昭然八年的车夫得了痨病，咳出的血染红了半张草席。她回身时闻声身后窸窸窣响，阿贵抖动手拆开油纸——内里是当票，当的是陆昭然送她的翡翠簪子。

"林蜜斯请自重。"他取出真丝手帕擦手，"月娥最不喜劣等人身上的味道。"汽车尾气混着青石板上蒸腾的雨雾，疏桐蹲下身捡起帕子时，瞥见车窗里林月娥隆起的腹部，缎面旗袍下摆绣着熟谙的缠枝莲——那是她熬了七个彻夜的绣样。

三

喜好虐文全息图鉴：请签收您的BE请大师保藏：虐文全息图鉴：请签收您的BE小说网更新速率全网最快。

正月十五，疏桐在教会病院打杂时瞥见报纸：陆氏少东斥巨资盘下法租界药房。她望着橱窗里标价二十块大洋的盘尼西林，把冻疮腐败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。窗外飘着细雪，陆昭然扶着有身的老婆从汽车里下来，林月娥貂皮领子上的雪狐毛拂过疏桐结冰的玻璃。

当夜她烧掉了统统绣着鸳鸯的帕子，却在灰烬里扒出枚烧变形的银戒。凌晨三点，她站在陆昭然书房外，看着他伏案写婚书，狼毫笔尖悬在"林月娥"三个字上方迟迟未落。

二

四

1937年的雪下得特别早。林疏桐裹着陈旧的棉袄伸直在门槛上时，瞥见巷口灯笼映着纷繁扬扬的雪粒子，像极了她给陆昭然绣嫁衣时拆散的珍珠穗子。

她盯着掌内心洇出血点的绢帕，上面歪歪扭扭的"昭"字还差最后一笔。三天前在船埠卸货时，陆昭然穿戴笔挺的西装从她面前颠末，怀里抱着裹貂皮大衣的女人，发梢的香水味混着海腥气扑进她鼻腔。

"疏桐，进屋吧。"母亲在里间咳嗽，白雾从缺角的瓷碗里升起来，"陆家少爷本日订婚，你绣的枕套该送去了。"

立夏那晚疏桐吐了半盆血。垂死之际闻声窗外汽车轰鸣，陆昭然嘶吼着踹开柴房木门时，她正把银戒往枯瘦的知名指上套。月光漏过破瓦照在床头铁盒上，内里整整齐齐码着当票：翡翠簪子当于仁济药房，羊脂玉镯当于广生堂，最后一张是今晨当的棉袄，换了包止疼的吗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