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《锈骨》[第1页/共2页]

（一）

林骁最后一次把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时，俄然想起阿谁潮湿的雨夜。五年前的伊莫拉赛道，他伸直在报废的赛车残骸里，右腿胫骨刺穿赛车服，鲜血顺着雨水蜿蜒成淡红色的溪流。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中，他闻声苏棠撕心裂肺的哭喊穿过层层雨幕，像把生锈的刀片剐蹭着耳膜。

（二）

最后一圈的安然车撤离时，林骁的视野开端呈现重影。仪表盘的数字扭曲成跳动的光斑，脊椎传来的剧痛让他想起小时候被父亲按在冰水里堵塞的感受。观众席的喝彩声忽远忽近，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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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棠冲进医疗中间时，白床单正缓缓盖上林骁的脸。她颤抖着翻开床单，瞥见他嘴角凝固的笑意，右手还保持着握方向盘的弧度。护士递来沾血的护身符——那是她客岁在龙华寺求的安然符，现在渗入的血渍把"出入安然"四个字染得狰狞。

"林哥，暖胎圈要开端了。"对讲机里的声音让林骁惊醒。他摇下车窗，咸涩的海风灌进喉咙，远处观众席的喧哗像潮流般漫过来。墨尔本赛道特有的桉树香气里，他嗅到了熟谙的血腥味。

后视镜里，德国车手的银色赛车正咬住他的尾翼。林骁盯着挡风玻璃上干枯的雨渍，恍忽瞥见五年前苏棠跪在泥泞里捡他赛车碎片的模样。当时她右手指节被锋利的碳纤维割得血肉恍惚，却刚强地把每片残骸塞进背包，说"这些都是阿骁的勋章"。

观众席俄然发作出惊呼。苏棠猛地站起来，瞥见林骁的赛车在直道末端狠恶闲逛。车载镜头里，男人惨白的嘴唇被咬出血珠，盗汗顺着护目镜边沿往下淌。她的指甲陷进掌心，想起上周替他清算房间时发明的止痛药瓶，标签上的剂量充足麻痹一头大象。

换衣室储物柜里藏着未寄出的信。林骁的笔迹被止痛药效折磨得倾斜："棠棠，实在每次过弯时的G力都在啃我的骨头。但方向盘是你用十四年芳华浇铸的，我总得把它握到散架为止。"信纸右下角晕着深褐色的血渍，像干枯的锈迹。

过T3弯时，右腿俄然落空知觉。赛车擦着护墙划出刺目火星，林骁在头盔里尝到铁锈味。车载电台传来工程师变调的嘶吼，他却想起确诊那天在诊室外听到的对话。"职业车手？那他现在应当连踩聚散器都困难吧？"护士的窃语混着消毒水味在鼻腔炸开。

（三）

现在他的右腿又开端抽痛。这具身材像台过分磨损的发动机，每个零件都在收回病笃的嗟叹。止痛药在胃袋里溶解成炽热的岩浆，林骁盯着后视镜里本身泛青的眼底，俄然对着镜面哈了口气。白雾恍惚了镜中人的表面，恍忽间又变成手术室玻璃上固结的水汽——三个月前大夫举着CT片说"骨癌晚期"时，他的指甲正深深掐进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