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5章 一口气[第1页/共2页]

"小槿你看，这个字像不像胡蝶穿过雪山？"父亲沾着烟灰的手指划过经卷的画面俄然闪现。彼时她还是个宗教女童，跟着民族说话研讨所的父亲在滇藏线上颠簸，汇集那些即将失传的少数民族说话。那些缀满星斗的夜晚，火塘边白叟们吟诵的创世长诗，总在她梦里化作斑斓的胡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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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秋某日，当她在喜洲帮茶马古道后嗣破译马帮私语时，手机震惊起来。视频那头，沪上前同事举着最新付梓的《西南濒危说话图鉴》，扉页照片里穿对襟衫的少女与现在银丝暗生的她隔着时空相望。编辑镇静地说："苏教员，您成了说话学界的'戈壁甘泉'！"

暮色中的崇圣寺三塔传来模糊钟声，苏槿俄然想起二十三岁阿谁梅雨季。在陆家嘴的玻璃大厦里，总编将她的纳西语研讨计划扔进碎纸机："小苏，社里需求的是教都会白领速记单词的东西书。"碎纸机轰鸣声里，那些被她谨慎保藏的东巴文条记，像极了被飓风撕碎的胡蝶翅膀。

暮色漫过苍山十九峰时，苏槿已伏案三小时。那些蝌蚪状的南诏笔墨在台灯下忽明忽暗，某个刹时俄然与幼时听过的彝族毕摩咒语产生共鸣。她抓过草稿纸的手微微颤栗，笔尖沙沙游走间，两个埋没千年的古语词汇在茶褐色的墨迹里重生。

苏槿坐在滇西北老宅的雕花木窗前，手指无认识地摩挲着泛黄的《滇南考异录》。茶盏里普洱的沉香袅袅升起，与檐角铜铃的轻响缠绕成团。年过四十的她俄然发明，那些冬眠在血脉里的说话触角，正跟着更年期的潮热悄悄复苏。

这句话像颗种子落进内心。当夜，苏槿在博客写下《词语捕蝶人》专栏首篇。她没推测，那些甜睡在经卷里的古语会像洱海的月光般，在无数失眠的都会民气中出现波纹。更没想到三个月后，本身会站在结合国教科文构造的论坛上，用纳西族、傈僳族和白族的陈腐语汇，报告同一则关于彩虹的传说。

茶凉了。苏槿将新汇集的十二种"彩虹"方言词条录入电脑，窗外洱海的风送来渔家女的调子。她俄然认识到，本身正在用父亲当年教的笨体例，把那些坠入光阴深谷的词语，一个个系在说话的蛛丝上渐渐打捞。中年独居的孤寂，原是为了腾空整座心宅，来豢养这些穿越千年的胡蝶。

次日凌晨，苏槿踏着石板路上的露水走进周城。八十三岁的扎染匠人阿奶听完她复现的古音，浑浊的眼睛俄然出现泪光："是'霞移'啊！我们祖辈说染出最蓝的布，要对着苍山念这个词。"老妇人充满靛蓝的手握住苏槿，"你阿爸说过，每个消逝的词语都是通往先祖的桥塌了一截。"

茶盏见底时，邮差送来个退色的蓝布包裹。拆开层层油纸，是本线装的《白古通记》，扉页钤着父亲的手刻藏书印。书中夹着的信笺泛着淡淡药香，是省民族大学的老传授写来的："在鹤庆档案馆发明令尊七十年代的手稿，此中有份未破译的南诏国祭文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