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8章 审美[第1页/共2页]
";阿槿。";喉结转动的声音大得惊人,他这才发明院子里只剩下本身。八仙桌上的珐琅缸还冒着热气,浮着两片皱巴巴的陈皮。东配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窗棂投下的菱形光斑恰好落在他球鞋开裂的侧边。
";我带了云南白药。";声音卡在喉头变成气音。窗外的蝉俄然噤声,风铃叮咚一响,他闻声本身心跳震得肋骨发麻。苏槿的围裙带松了半截,蓝底白花的布料垂在身侧,随呼吸悄悄起伏,像小时候后山那片总也飞不到头的芦花荡。
";晒场东边的竹帘该换了。";苏槿俄然说。陆谦然盯着她后颈藐小的绒毛,那边粘着片干枯的忍冬藤叶。他记得小时候偷喝她熬的枇杷露,陶罐底部沉着一样的叶脉,被冰糖腌得透亮。蝉鸣重新响起时,他发明本身正用指甲抠板凳裂缝里的陈年松脂,半凝固的金珀裹着二十年前的木屑。
隆冬的阳光在青石板上腾跃,陆谦然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微微发白。苏槿背对着他清算晾晒的草药,蓝布裙摆跟着行动扬起藐小的灰尘,在光柱里起起落落。院角的槐树沙沙作响,蝉鸣声忽远忽近地撞在他耳膜上。
苏槿回身时带起的气流掀动竹筛,白芷切片簌簌翻成雪浪。他俄然看清她围裙皱褶里藏着朵干瘪的栀子,是端五那日别在鬓边的,现在褪成影象里恍惚的月红色。风铃又响,檐角铁马叮当撞碎满地光影,陆谦然在明暗交界处瞥见她睫毛上的水汽——或许是晨露,又或许是他胡想的海市蜃楼。
";阿谁......";他刚开口就咬到舌尖,铁锈味在口腔伸展。苏槿踮脚够竹筐时暴露的一截后颈白得晃眼,细碎绒毛沾着晶莹的汗珠。他仓猝伸手要扶,竹筐却擦着他指尖掠过,筐沿粗糙的毛刺在虎口划出红痕。
";不消。";苏槿的声音比客岁夏季更冷,回身时裙角扫过门槛上晒干的艾草。陆谦然盯着本身悬在半空的手掌,指甲缝里还沾着高铁座椅扶手上的蓝色漆皮。三天前他本该呈现在这里,如果不是那通该死的电话集会——
板凳是槐木的,被晒得发烫。陆谦然猫着腰蹭过门框时,后腰撞到了悬在梁下的药杵。铜环相击的清脆声响里,他瞥见苏槿的背影猛地一僵。药香从紫砂罐里漫出来,混着她发间如有若无的茉莉味,在暗淡的屋里织成密密的网。
苏槿俄然回身,他差点撞上她怀里装满白芷的竹筛。";晒三小时翻一次面。";她终究开口,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暗影。陆谦然仓猝举起板凳,像举着投降的白旗,却发明她右手指节有道结痂的划痕,暗红色蜿蜒进袖口。
药香在阳光里发酵成黏稠的蜜。陆谦然想起上个月暴雨夜,苏槿举着火油灯冲进药圃,灯影里她赤脚踩碎满地玻璃碴——那是被暴风吹倒的当归架子。现在她左脚踝还缠着纱布,洇出淡黄的药渍,像宣纸上晕开的松烟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