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回 南有嘉木 北有孤鸿（37）[第1页/共2页]

百里启寡淡笑笑，“你换了面貌，昨日城门处族中弟品竟未认出你来！约莫是也未猜想你会与越人同业，且做了那青门丫头的扈从！以是你本日来，非是为父子相聚，只为密查青女下落。”

百里荒愈感惭愧，勤问老父安好，又稍叙别情，才敢摸索着问，“父亲此番入帝都但是请罪？”

百里启刹时面染浓霜，拂袖扫开面前尘雾，斥道，“非是此等！也不必自轻自贱！莫忘了名姓！”

百里荒神采微异，强笑作答，“我已向父亲多次申明本心，荒本俗流，实偶然显荣于世！此平生不过求个三餐温饱四时顺利。彼苍若怜，肯赐知己作伴、蓑笠草鞋清闲江湖便是此生至幸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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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回相见，百里荒感觉父亲仿佛衰老很多，两鬓白发已如堆雪，满面倦容犹似染霜，倒是乍见他到来那一刹时，暗沉眸色非常矍铄了片时，言辞语意间亦难掩相见之欢乐，思念之情重。

百里启非常讶异，很久才抚案大笑，“我儿竟要向这世道求至心？为父莫不是听错！你觉得青门女子待你是至心？越人待你是至心？百里一族居南召百余年，奉养朝堂四代君主，教诲王室后辈百人，风室可有一个待我族人以至心？其族高低不过是尽取我之所能，甚者与我族半分血脉都不肯感染！从始至终仍视我等为异类，不过是赐居一隅之地豢养之罢了！何谈至心！”

百里荒并不晓得，他将走出栖霞小筑之时，也恰是青鸿被召太子药酒迷晕倒进其怀里之际。

百里启未予作答，而是反问了句，“你以这般面貌行走人间，是避姓氏之嫌还是避世人窥测？”

“名姓于我已成负累！父亲若觉寒年不配，大可收回‘百里’姓氏！我实不想世人只是倾慕我之名姓，阿谀我之鲜贵，觊觎我之技术，而非只是念我凡夫俗子之平常待我以至心！”百里荒言。

他此番前来原是想在父亲面前替青鸿刺探宫中动静，可多少也怀着那么点别的用心罢！总还是想见见已阔别多年的父亲。自他婉拒召王第三道传其入朝的诏命后，他父子便处分裂边沿。

“但是她姓青啊！”百里启叹问，“你纵弃绝名姓，又岂能弃绝血缘！莫忘我祖上曾遭青门搏斗！”

“只怕父亲所图也非至心。”莫里荒沉着答，“风王族若当真奉以至心，父亲又当何颜以应之？我与青女人萍水相逢，她之侠肝义胆，便是我神驰之江湖。此去随行，她若不弃，我必不离！”

百里荒闻此言瞬时眸色阴暗，半晌无话。低头看向桌上茶盏，伸手覆于盏上，手指轻摇，拂去几缕热气蒸腾，又握盏入掌心，指节环扣，只听“锵”的一声脆响，一只浅翠在他手中化为乌有，惟余一缕流沙自掌心倾泻而下，扬作邈邈灰尘。“父亲但是盼我以此等模样行走人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