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苟活[第1页/共3页]
呼延吉溜了江念一眼,目光从她面上悄悄一抹,本来光亮的一张脸,现在像春日里的花圃,大红,大紫,好不热烈。
这群人一出去,周边浓煞的血气掩都掩不住,当头一人,身形匀健高大,一头微鬈栗色长发披于身后,一手执马鞭,一手伏着一物,那东西用厚大的外相裹挟着,搭在男人的肩头。
女人在屋内扫视一圈,仍有些恍忽不实在,前一刻,还手戴枷锁,为了一块干馍争抢,这会儿却呈现在暖和的配房内,救她的人竟然是呼延吉。
呼延吉看着女人勉为其难的模样,悄悄摇了点头,说道:“我不勉强你。”
男人换了衣裳,着一件翻领雪青色缕金窄袖流云骑装,开着高衩,去处间暴露白绫缎子裤,裤脚掖于鹿皮长靴中。进到屋内,四下也不看,径直走到桌边坐下。
“过来。”男人微微沉出一口气。
江念揉了揉眼角,坐回床沿,隔着屏风,出声道:“出去。”
“先前为了一块馍,抢成那样,现下有了吃食,反倒矜持起来,江家娘子,你是用心矫饰给我看呢?”
房门再次响起,店伴计的声声响起。
世人不敢多看,这些人不是他们能沾惹的,因而不约而同地收回眼,窜改身子,佯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,持续吃菜、喝酒,直到这群人上了二楼,大厅才渐渐规复先前的喧闹热烈。
店伴计应下,退了出去,江念抬手就要关上房门,门被抵住,接着,一个力道反向压来,房门大开,一人走了出去。
酒楼的伴计迎了出来,一见来人扮相,态度更客气了三分,他们虽为大梁人,可也知邕南这一片几被夷越所掌。
女人脱了已经看不出色彩的烂布衣,衣衫下的皮肉青一块紫一块,另有鲜红的疙瘩,她踏进浴桶,略烫的水温浸润着疲瘦如柴的身子,喉咙间收回一声舒叹。
“客人,小的来送热水。”
江念今后退了几步,立住脚,心头快速跳动。
“吃否?”
庄严是有衣穿、有饭吃,有身份的金朱紫才有的东西。
江念梗着脖,一双手在身侧死死攥着,忽又泄气般地松开,她现在甚么都没了,更别谈庄严。
她觉得他会杀她,最后,他到底是没动手。
江念身子晃了晃,不发一言。
店伴计双手端着木托子,见门翻开,下认识昂首,在看到江念的脸时,怔了一怔,忙又低下头,还是保持着笑,夹步走到房内,将木托子里的饭菜放到桌上,都是些适口的菜馔。
她曾是他少年时得不到的酸梅,还未熟透,甜津中带着涩苦。
“劳烦了,先出去罢。”
盥洗毕,江念穿戴好衣衫,拿了一条毛巾,一边绞着发,一边走到圆桌边坐下,偶然间,眼睛落到一面铜镜上,想了想,将手里的毛巾放下,游移地走到妆台前。
思路间,房门敲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