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2章 醉香楼外灯起[第1页/共5页]

他声音不大，却用心拖长了尾音，笑意里带着点冷意：“本年香主们花腔倒多，连瞎子都请出去了。”

花神台下，铺设有整整九十九席花座，外环至内环如旋落花瓣，座上皆设香案、锦席、玉签、银灯。香案前镌一数字，从“壹”至“九九”，有序摆列，银纹流光，在灯下时隐时现。

檐下琉璃折光，花影铺金。长街两侧人潮涌动，茶盏碰响声、人语、笑声、胭脂粉香在这片巷口交叉成浓烈的烟花气。

说罢，便回身登楼，法度稳得像是踩在琴弦上，节拍洁净利落。那把折扇在他指间开开合合，折光映着檐角，一起走远，未留片语。

话语轻飘，却像一枚石子投进水心，荡出一圈藏不住的摸索。

落落神采变得丢脸，眼尾却轻挑一下，声音比香气还轻：“不消理他，花神厅端方，不准讽刺别人。”

她看着苏长安，一字一顿：“这里不是青楼，是局场。入局者，皆是棋子。”

“你来了？”

她低头轻叹，语气里带出一丝无法的傲气：“这牌子虽是请柬，却也算赌注。一局当中，谁提的人最出彩，谁的花位便跟着昂首；若提了个干才，面子掉的是我们花魁，扳连楼上位置都要被代替。”

傍晚未至，醉香楼已点起百盏红灯。

“本日我给你花神会的牌子，内心实在另有点踌躇。”

落落微怔，随即发笑，唇角扬起一抹灵动的弧度：“你真把我想得这么没目光？”

她语气轻了下来，不复常日调笑，倒像是当真剥开话头：“你白日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，一身风尘，却站得笔挺。挨了打也不吭声，神情稳得……像进考场前背完最后一句经籍的读书人。当时候我就感觉——你不是平凡人。”

她顿了顿，眉眼斜睨：“我选人，不但看表面，也看味道。你身上的味道——温馨，不媚，不浮。”

她手指轻旋香案上的银灯，火线被引燃，烟雾环绕间，她低声念叨：

苏长安漫不经心肠接口：“说得像道下酒菜。”

她语气中有一点藏不住的高傲：“我进这楼子前，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女红出身，缝得了嫁衣，解得了盘扣，面料一摸便知出处。女儿谷出的二等品都可贵见，一等品更是皇亲国戚才有机遇摸上一指。可你这身……光芒纹路，走针密度，另有那层叠出的反光——我看不出品级。”

一时无话，氛围中还残着一缕旧檀香味。

他嗓音抬高，腔调却安闲：“若能挑一挑——我更情愿，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风骚。”

苏长安一手按着竹箱，一手合着折扇，腔调懒惰：“你看我这包子脸，太招摇，得藏点棱角，不然轻易见佛祖。”

苏长安唇角一挑，腔调慵懒：“不过提及来，你还是没说实话。我那些人闲谈，花神会的请柬早就发下去了。你不会是实在没人可选，临时把牌子扔给我这个瞎子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