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焚心[第2页/共3页]

待脚步声远去，知意盯着打扮台光可鉴人的漆面，竟不沾半分灰尘——女子眉眼温和，安淮予经心为她遴选的下人，连这些纤细处都顾问得如此妥当。这动机刚起，心头便涌上一阵酸涩。

“蜜斯您返来了。”院中候着的丫环当即迎上前，手里捧着的鎏金手炉还冒着缕缕白烟。她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，“小厨房温着红枣莲子羹，您可要现在用些吃食？”

这般动静，让两名未经人事的侍女都不由得心跳如鼓。夜风拂过，却吹不散面上灼人的热度，只将鬓边碎发撩得愈发混乱。

忽而听得殿内一声娇呼，二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。知棋手中的绢帕飘然落地，抱琴更是慌乱间踩到了本身的裙角，几乎踉跄。

“你先归去歇息吧。”知意回身对她说道，嘴角勾起一抹含笑，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，“彻夜我想单独待会儿。”丫环欲言又止地望了自家蜜斯一眼，终究还是没敢多话，施礼辞职。

“您莫要如此。”她声音发颤，昂首望进裴宸猩红的双眼，“奴婢晓得您内心苦。可您如此糟蹋自个儿的身材，倘若贵妃娘娘还在……”

裴垣抓住她的手腕，将那只柔荑按在本身心口。透过温热的水波，洛音能清楚地感遭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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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知意倏然闭目，一滴泪自睫羽间滚落，悬在腮边将坠未坠。她伸出的手指在半空中伸直，像是要抓住甚么，又像是要推开甚么。本来这人间最利的刀，向来不是寒光凛冽的锋芒，而是那些日积月累的和顺，现在正如钝刀割肉般，一点一点剜着她的心。

裴垣苗条的手指穿过她如瀑的发间，将狼藉的青丝一一归拢，行动详确而和顺。

晋王府的浴房内，沉香环绕，水雾如纱。

殿外廊下，知棋与抱琴并肩而立。夜风穿廊而过，檐角鎏金铜铃轻颤，声声清越。殿内水声潺潺，时如珠落玉盘清脆动听，时似春潮拍岸缠绵悱恻，间或几声娇啼委宛，好似新莺初试叫声，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显得分外清楚。

"梆——梆——梆——"

外头街上传来的更声惊破了这一室沉寂，铜镜中映出她惨白的神采，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她猛地抬手拭去腮边残泪，指尖划过信笺时带起一道凌厉的弧度，朱砂火漆回声碎裂。

暮色如墨，垂垂洇透了窗纱，将最后一丝天光吞噬殆尽。当许知意回到小院时，檐下新换的描金纱灯恰被晚风撩动，暖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摇摆流转，将院中修剪得宜的花木影子拉得忽长忽短，恍若无数鬼怪在暗中窥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