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步入高三[第4页/共5页]

窗外蝉鸣蓦地拔高，粉笔灰在光束中跳起圆舞曲。玄月低头看着本身校裙上的墨水印——上周补课时钢笔漏墨留下的陈迹，现在正跟着电扇搅动的气流悄悄摇摆，像群青颜料滴进装满净水的玻璃杯。前排男生后背的汗渍又扩大了些许，在布料褶皱处汇成微型瀑布，让她想起地理讲义里尼罗河的卫星云图。

暮色漫进课堂时，玄月在日记本上写道：“有些花开在纸上，有些花长在十六岁的汗腺里。”

走廊绝顶传来冰棍箱的叮铃声时，落日正把黑板报上的“新学期新气象”镀成蜜糖色。玄月把草稿纸举到逆光处，蓝玄色的花影投在课桌边沿，花瓣间隙漏下的光斑跟着吊扇转动明显灭灭。前排男生俄然起家开窗，裹挟着槐花香气的晚风灌出去，卷走了她压在橡皮擦下的半页验算纸。

（五）

“甚么？”正要推让的话卡在喉间。

钢笔尖悬停在泛黄的草稿纸上，玄月望着那团被本身几次形貌的墨渍入迷。午后的阳光穿过课堂西侧的玻璃窗，在第三排课桌上切出明暗清楚的斜线，她的影子正巧落在数学卷最后那道大题的位置。

玉兰树叶沙沙作响，树影已经缩成脚边的一小团墨渍。玄月摸出钥匙串上挂着的小铁盒，外婆用旧罐头瓶改的酸菜罐还剩下三分之一。腌制过分的芥菜梗泛着可疑的灰绿色，但玻璃瓶身上外婆用红漆笔写的“玄月”两个字仍然光鲜，像是从千里以外伸来的暖和触角。

林小圆的条记本又蹭过来，此次写着“放学请你吃烤肠”。玄月的胃袋俄然抽搐，她想起今晨出门前，外婆往她书包塞了颗水煮蛋，蛋壳上还沾着养鸡场的稻草屑。外公躺在床上说“别省着吃”，可那枚鸡蛋现在正压着93分的数学卷子，在书包最底层发烫。

热水俄然变得滚烫。她仓猝把旋钮往左拧，却发明已经转到了绝顶。后颈被灼痛的位置突突跳动着，像有只困在皮肤下的胡蝶在扑翅。这类热水器总会在傍晚六点定时亢奋，仿佛要把白天积累的统统热度都倾泻给现在的沐浴者。玄月仰起脸，让水流冲刷睫毛上结霜的雾气，鼻腔里俄然涌进茉莉混着蜂蜜的香气。

（四）

走廊传来高一重生跑操的标语声，玄月捏着试卷往坐位走。林小圆偷偷往她手心塞了颗生果糖，玻璃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藐小的彩虹。倒数第三排的坐位越来越近，她瞥见本身用圆规刻在课桌上的笔迹——那是上周夜自习时偷偷刻的“北京师范大学”，“师”字的最后一竖被磨得发亮。

银色管身上印着外文logo，挤出来的膏体比她见过的任何乳液都要莹润。当时她鬼使神差地抹了一点在虎口，蜂蜜的甜腻立即被茉莉的贫寒中和，变成某种令人晕眩的芳香。直到周六放学骑车回家，等红灯的间隙还能闻到指缝里如有若无的香气，而车筐里装着要带给外婆的消炎药，药盒已经被夜露洇软了边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