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残妆迷局[第1页/共3页]

五更天，沈明德在城隍庙后巷堵住了更夫的老妻。老妇人攥着退色的香囊颤栗，囊里掉出颗珊瑚纽扣，钉扣的银丝缠着几根青丝："老头子临出门前说，要给二十年前的冤魂捎句话。"

当沈明德伸脱手，悄悄拂去“林门周氏”那块灵牌上的积尘时，俄然间，一段退色的红绸从房梁之上坠落而下，带起一阵灰尘飞扬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暗处的蝙蝠，它们扑棱着翅膀，如同一股玄色的旋风般在空中回旋飞舞。

"那嫁衣料子是蜀锦，平凡人家用不起。"醉香楼的鸨母捻着虎魄烟杆，腕上六对绞丝银镯叮当作响。她踢开脚边打翻的胭脂盒，猩红膏子溅在裙裾上，像极了凝固的血珠，"红绡女人是林盐商从育婴堂抱来的，养到及笄那年许给周家做填房，谁知……"

窗外俄然炸响惊堂木，街心囚车正押着个蓬头垢面的盐枭。鸨母猛地呛了口烟，翡翠烟嘴磕在牙上迸出火星："客长可传闻过冥婚？新娘咽气那日，周家往棺材里塞了整副翡翠头面。"她蘸着茶水在几案上画了个八卦，"但如果活人入殓，怨气能拘着三魂七魄不入循环呢。"

铜镜悄悄地安排在案头上，镜面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青灰色灰尘，使得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甜睡已久的陈腐物件。但是，固然如此，雌鸳鸯眼窝处那颗朱砂痣仍然素净夺目，好像燃烧的火焰，仿佛随时都会从那冰冷的镜面上滚落下来。

在神龛的背后，埋没着一个小小的暗格，披收回一股刺鼻的桐油味道。沈明德猎奇地翻开暗格，只见内里放着一份染血的婚书，这份婚书被整齐地折成了三叠。他悄悄地展开婚书，泥金笺上“周世荣”三个字鲜明映入视线，但现在这三个字已经被紫色和玄色的污渍所感化，看上去就像是用陈腐的血水写成的一样，让人不寒而栗。

沈明德定了定神，从怀中取出一根颀长的银针，然后谨慎地挑开了刘掌柜紧握的拳头。只见在他的掌心处，粘着半片闪动着微小光芒的金箔。细心察看之下，金箔的边沿鲜明印着“天宝楼”三个小字，而这“天宝楼”恰是城中赫赫驰名的周家银楼的名号。

这座陈旧的古刹坐落在城西的乱坟岗中间，残垣断壁在风中摇摇欲坠。飞檐之上蹲伏着几只落空头颅的石兽，它们那裂开的肚膛内里竟然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鸦巢，不时有玄色的乌鸦从中飞出，收回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。

纸钱铺子的大门敞开得如同一张狰狞的巨口，店内一片狼籍。刘掌柜抬头朝六合躺在堆积如山的扎纸人中间，他那双本来应当敞亮有神的眼睛，现在已经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血洞穴，看上去格外可骇。满地都是厚厚的锡箔灰，沈明德谨慎翼翼地踏着这些灰烬，缓缓靠近刘掌柜的尸身。当他走到近前时，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劈面而来，那是一种异化着朱砂和腐臭的异味，让人闻之作呕。颠末一番辨认，沈明德鉴定这股怪味恰是镇魂香所披收回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