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忽相逢缟袂绡裳(一)[第2页/共4页]
女声锋利,听来颇年青,我笑嘻嘻转头看去,公然是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女子,带着两个小婢,打扮得富丽浓艳,襟上叮叮铛铛挂着很多物事,“坠领”,“禁步”之类的杂佩齐备,都以黄金打成,看上去金光闪闪,姿色倒是平平,眉宇间傲气极浓,正横眉竖目,盯着一脸难堪神采赶上来的小二,不过。眼角,倒是恶狠狠瞧着我的。
我一怔,一时无措,也呆呆举起酒杯,饮下酒时,感觉在那少年眼里,竟瞥见了一丝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萧瑟意味。
那少年不及弱冠年纪,白衣如雪,黑发似墨,肤色莹若脂玉,长眉英秀如远山,一双眼睛,灿烂光彩,流转间神韵如水,水波间生出明月一轮,滟滟千里。但是气韵倒是忧悒清远的,正如蓬莱烟云间碧水孤帆,只能眺望那天涯的间隔。
贺兰悠苦笑:“蜜斯,当真要我挖出心来你看么?”
真是一美勉强能忍,两美忍无可忍。
茶馆酒坊,人群堆积之处,多有人神奥秘秘,脑袋凑在一起,低声谈小声叹,点头晃脑,干脆不断,明显说得欢畅,遇见有人颠末或探听,却当即一脸讳莫如深神采,满口:“不成说,不成说”的打发掉,回身又去满面红光的捣鼓,口沫飞溅,目放异光。
黑而粗的皮肤,细眼阔嘴,塌鼻歪唇,脸上还充满大小黑疤,乍一看,活脱脱无盐恶鬼,回眸可吓小儿夜哭。
我一向觉得贺兰悠风华绝世,当世应无人及,没曾想在这荆州府,竟然也赶上了一个几近和他难分轩轾的人物,如果说贺兰悠是明珠,光彩无穷,这少年就是寒玉,晶芒内敛,贺兰悠是东风杨柳花满堤,这少年就是白雪琼枝梅在瓶,贺兰悠微云淡月,这少年飞雾孤灯,秋水似的眼睛里,是悠远的不成触及的哀伤,令人多看一眼,心都要痛起来似的。
这回不是因为谁的仙颜,而是因为……丑恶。
那少年见我打量他,淡淡看我一眼,目中突闪过一丝怜悯之色,俄然悄悄向我举杯。
这些帝王家事,我自发与我无干,只是偶尔想到那日听风水谢前对花叹惋的清秀少年,现在已玉冕衮服,高踞金銮殿俯视天下,浩大长风,吹过属于他的帝国,吹越九重殿宇层层华柱,会否还能吹到他,孤单的眉端?
听到燕王二字我心中一动,有些微的了悟,谁会甘于为人刀俎之下的鱼肉?何况这些兵力十数万雄踞一方的藩王?燕王倒也聪明,晓得百姓多愚,信赖天启,便假托神迹,先声夺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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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二!”
但是想起他那愁闷当中独独给我的微暖眼色,一时竟觉怔然,我一向晓得本身姿容出众,自小到大,见惯了冷傲眼色与是以而来的巴结,觉得世人待我便该如此,早已淡然,本日这一番丑女打扮,竟给了我全新感受,那些鄙夷挖苦的目光,让我明白,原下世人评判人物,当真是最重面貌次重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