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六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（一）[第7页/共8页]

本日这一眼，是阔别一年后真正复苏来的第一眼，而这番打量，突令我惊觉，这一年，他是如何过的？

我俯身谛视那花瓣，沉默不语。

很久方歇。

我盯着他，他发觉我的目光，抬起眼来，悄悄搁下茶盏，淡淡道：“别看了，是兰舟。”

日光照在我缃色裙裾玉色宫绦上，裙上织金云霞纹熠熠生光，映得她神采苍然如雪。

这表情糟糕，如何另有聚宴的兴趣？

“纸是包不住火的，何况她那点微末伎俩，何况熙音并不筹算为她讳饰，故意要你曲解王妃，”沐昕微微感喟一声，“当初在王府等你返来的日子，我将这些事情想了一遍，随即便命人缀着这丫头，有甚么动静及时回报，公然不出所料，查到她用心交好医官，要了些禁药……想必想在中秋宴中做手脚，我去拜访王妃，也有摸索此事是否是她主使的意义，现在看来，王妃倒确切不知情，不过王妃也实在短长，就这么一番摸索，她便起了狐疑……以是有兰舟本日被逐之事。”

我取酒坛的手顿了顿，沉默一会，恻然道：“我晓得，莫非你觉得，我另有率性的来由吗？”

“江湖人也是人，”我一笑，“既然是人，普通也有七情六欲，有私心胶葛，有生老病死，有爱憎分袂，剑利，一定能断人生烦难，掌雄，一定能扫民气阴苟，能登高，却没法俯视众生内心，可遁地，却难潜暴虐肝肠，蹈空步虚，毕竟要落入尘凡，剑气纵横，临了还是堕入尘网，你看，和浅显人有甚么辨别？说不定因为较凡人更多些才气，反招致更多恩仇得失呢。”

她低垂的头触及我锦罗服饰，顿了顿，霍然昂首，拍拍膝上的灰本身站起，目中掠过恨恶之色，恨恨道：“我不跪你！我为甚么要跪你！为甚么要跪你这个无私阴狠的女人？”

我试着抽回击，对他安抚的一笑，岔开话题：“对了，我记得王妃本来聘请我们插手她的中秋聚宴的呢？厥后出了这事，你如何交代的？”

身侧方崎亦冷静凝睇，很久一声感喟。

我怔了怔，不由发笑，这君子，因为方崎睡在我身侧，便感觉不便再靠近，总不能送我回房却又丢下方崎睡屋顶吧，流霞寒碧又不会武功。

沐昕……沐昕……这一刹心中裂痛，我忍不住低吟出声。

有秋雨萧瑟，无秋雨缠绵。

熙音，我明白了你为何宁肯不说出那奥妙，挑选和我同归于尽，目睹那样惨烈的一幕，对于爱着沐昕的你，对于始作俑者的你，对于亲手将所爱的人逼至那般境地的你，想必心中，亦是生不如死吧？

躺在明月清风之下，我拎着不小的一坛酒，对着明月照了照，曼声吟：“明月易低人易散，返来呼酒更重看，来来，且尽杯中酒，共我此时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