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春山眉黛少年时（一）[第2页/共5页]

三拐两拐，便到了瑞园。

隔两日我赖不过娘关于遵循承诺的表示，乖乖梳洗打扮，筹办去主宅存候。

娘亲不睬我，她只是忧愁的望着某一个方向，喃喃吟诵一阙词：“又还是宫烛分烟，奈愁里仓促换时节，都把一襟芳思，与空阶榆荚，千万缕、藏鸦细柳，为玉尊、起舞回雪，想见西出阳关，故交初别。”

铜镜里，模糊映出斜椅榻上的娘的神情身姿，松松挽髻，淡淡梨妆，清丽似雪，也傲然胜雪，昙花般一现即逝的笑容绽放于她玉肤樱唇，连室内都仿佛亮了一亮，但是神采间总有种艳极盛开却又将刹时残落的凄然。

夜色来临时，娘亲缓缓携了我往回走，她还是一言不发，昂扬着美好的脖颈，腰背纤直，我看着月影里她乌黑缎绣菖蒲纹的领口里半掩着崇高而哀伤的容颜，和悠悠拖过柳木长廊的宽长的白底紫色兰草裙裾，俄然惊骇她会永久这般清冷而孤绝的走下去，直至走入那片金黄敞亮的月色里。

比起诗词，我更爱的是后园的蛐蛐儿，金龟子，天牛，黑背上有素净斑点的小小虫儿，和满地的我叫不着名字的花草，开遍一年四时，五色斑斓，锦缎似的一大片一大片，阳光照上去光辉得眩目，最首要的是，娘亲答应我玩泥巴，在草地上打滚，乃至能够睡上那片老是很耐活很肯长的鲜花。

或者悠悠感喟：“玉颜不及寒鸦色，犹见昭阳日影来，柳密可藏鸦，古人今安在？绝色无盐，百年后都不过一抔黄土，名字妍媸，又有甚么幸亏乎的？”

我举起一支珐琅缀流苏珠钗，感觉色彩斑斓的都雅，笑嘻嘻的簪在了本身的头上。

娘舅也是的，当我是小孩子么？

见到娘舅的刘叔叔老是一个神采，抿唇，敛眉，微微哈腰：“请侯爷叮咛。”

我撇撇嘴，娘舅的四个儿子，春，晟，昂，昕，春一贯看我是个小丫头电影，见了面老是装大人似的摸我头，如何会想我？昂不在家，学艺也不晓得甚么时候返来，这个和昕长得很象的家伙，从小胆小妄为，最爱舞枪弄棒，七岁时本身在大街上认了个徒弟便跟着跑了，跑掉以后才捎信返来，娘舅亲身去看过他，返来倒也没说甚么……晟嘛，想我倒也有能够是真的，不过千不该万不该，娘舅不该骗我昕想我，笑话，他要想我，天下的蛐蛐都不会跳了。

杨姑姑一边说，一边连连向我看了几眼，见我用心拨弄娘亲嫁妆里的各式金饰，好似底子未曾重视她们说了甚么，才放心的说下去。

“前几日遇见侯爷夫人房里的意映，她和我说，听得夫人和侯爷筹议，说蜜斯也垂垂长大了，出落得洛神也似，令人见之心喜，倒让她想起晟少爷和昕少爷住得拜别院近，年纪小时起居不避倒也不甚要紧，现在倒要分外留意些，莫要因心机细致，坏了蜜斯清誉，影响她今后毕生，倒是罪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