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春山眉黛少年时（三）[第1页/共3页]

我猛的一松劲，是人！他们是旧识！

近邪当即回身，月色洒上了他的脸，我却微微有些绝望，一顶阔大的竹笠遮住了他的眉眼，只瞥见他棱角清楚的唇，和唇角深切的纹路，沧桑而冷峻。

他？还是她？象谁？谁象谁？

近邪凝神听了，冲动之色渐去，忽也缓声道：”我是粗人，不懂这些，前几日听人吟诗，感觉好，也记得了几句，说你给听，算是回赠罢。“

话不投机，氛围顿时沉默下来，近邪仿佛也感觉本身情感狠恶，轻咳一声，语气讪讪：”……半夜子时温水送服，不成早一刻也不成迟一刻，药已送到，告别了。“

声音里略有戏谑调侃之意，但是腔调倒是沉沉的，似是包含了很多未曾出口的言语与情意，我自小是个详确的心机，长于听音辨色，但是总感觉此人语气太庞大太通俗，那轻飘飘的腔调里，储藏了多少沉甸甸的思路，我竟没法探知。

寒碧向娘禀报此事时，娘连眉头也没皱一下，用心的画她的画，一池碧水，几朵残荷，荷叶翻卷，落几滴泪珠似的水滴。

但是娘却已淡淡道：”当年流水至今流，万事皆逐东流去。此水东流无尽期，水声还似旧来时。“

那影子，不对！

咬紧嘴唇，我睁大眼睛细心的辨认，我没看错，不知何时，窗外俄然多了个瘦长的影子，轻若无骨，蹲在柔弱的竹节上，随风同舞。

哭累了昏黄睡去，似真似幻的梦境里，开出一地妖红的花，忽又如火卷去，垂垂现出一张哀痛的脸，很陌生很陌生，向我一笑而没，下一秒我瞥见了娘，她立在崖边，一遍遍对我吟诗：相逢难衮衮，告别莫仓促……然后悠悠飘落……我恸绝痛呼：”娘！“

药？甚么药？我心一紧，娘抱病了？

近邪第三次嘲笑：”蜜斯还是多体贴些自个罢。“

鬼？娘亲为甚么不叫？她竟然还开了窗，她熟谙这鬼？

半晌，娘悄悄道：“近邪，一晃数十载，旧事不成追，毕竟是畴昔了。”

”我女怀素，你是晓得的，这孩子天赋聪敏，心智出众，又担当了乃父些许心性，外柔内刚，心计精密，傲骨天生，这虽是好的，但我半生受累繁华，拘羁运营，早已深知尘凡争斗之苦，又只此一女，只望她浅显平生，得享众生俗福，而不肯峣峣者折，皎皎者污，伤了福分，以是，本日慎重相托，但望今后有缘，你能看在你我昔日情分，照拂一二。“

”请讲。“

近邪声音里有不解：”何出此言？“

我的呼吸短促起来，心跳得似要飞出，薄薄一层盗汗沁了出来……我怕鬼，自小没怕过甚么，但对这类虚幻的怪力乱神之说，我向来极有兴趣却又极度惊骇。

罢了才说了句：“聒噪。”

那人又嘲笑，他仿佛老是那么悲忿：“蜜斯莫和我说甚么存亡由命去留随便，近邪却只晓得我命由我不由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