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春山眉黛少年时(四)[第2页/共4页]
携了寿礼去正堂。从别院出来,经翠微堂,便是听风水榭,踏进迂回转折的柳木长廊,便可见侧面的大片莲池,汉白玉为底,水色清冽如镜,两行垂柳滨堤而衍,堤在湖水间蜿蜒前伸,直至在水中心的”蒹葭亭“,说是亭,实在只是檐角做成亭的形状,底下仍然是房舍布局,却在四周皆有大幅雕花隔扇半掩半闭,冷风鼓荡而入,吹得白纱垂帘飘然欲飞,站在窗前,可见碧水环抱,莲叶田田,水上扁舟数叶,几名绿衣女子执桨来回,想是一利用度,皆以此轻舟运送,闲凡人意欲登萍渡水也不成至,真是处私密轩敞风雅洁白兼而有之的好地点。
娘一贯不爱热烈,克日又看来总有些不适似的精力恹恹,天然不会掺杂这类场合,我换了一身鹅黄云锦通袖宫袍,乌黑的嵌翡翠玉带。两边发髻各戴一朵指顶大西洋珍珠碧玉镶嵌的宝花。铜镜里看本身,黄得柔滑,绿得翠绿,衬着淡淡眉粉粉唇,光鲜得如同初春积雪里初初盛放的迎春。
素净的红毡毯一向铺到正门以外,门外骏马香车软轿官轿停了好几里地,来往人流络绎不断,院内设彩幄锦棚,陈放各级官吏名流奉上的寿礼,几个师爷在棚中登记来客礼单,手腕酸了都没空歇息,唱名的礼宾清脆的嗓子已微带沙哑,也难怪,从早喊到午,还得声音悠远顿挫顿挫,也真不轻易。
沐昕看我一脸猜疑,笑容更加和蔼,敞亮的眼睛里,尽是欣悦的光:“你何必这个神采呢,如何说你都算是我表妹,前次是我说话过分,过后想想很过意不去,这里先向mm赔罪了。”说完竟然老诚恳实作了个揖。
回身就走,那小子也不来追,走出几步,我心下迷惑,忍不住回身去看,却见那小子似笑非笑,立于门路,轻风吹动他锦罗白袍,气韵里披发的脱俗丰采,令我可贵怔忪。
“为甚么?”我这才正眼看他。
杨姑姑早已笑得捧腹:“可贵夫人这么高兴,夫人无妨指导指导蜜斯,归正她孩子手笔,画甚么,侯爷都是欢乐的,再说以蜜斯的天禀,断不至丢了丑去。”
娘舅寿辰那天,我再次见地到贵盛斑斓,豪族风骚的豪侈场面。
我吐吐舌头:“侯府中堂那很多名家书画,不是当朝一流的都没资格挤进正厅,我送书画?怕不笑掉侯府高低的大牙。”
我眼睛一亮,喜笑容开:“对对!张孝祥,一首念奴娇过洞庭,写得欲舞飞天入迷入化,娘舅一代名将,也只要张孝祥的词风,方配得起他的赫赫威名。”
勉强勤奋了月余,作了副山川,用笔疏朗,淡墨皴染,画上一泊碧水,波平如镜,水上一叶扁舟,舟上一人负手而立,衣袂飘飘,意态萧洒逼人,舟末船娘弯身持桨,含笑眺望远山模糊,神情灵动,直令人觉似可闻欸乃之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