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 长江纤夫的引航号子[第1页/共3页]

三百名纤夫好像一群从太古走来、坚固不拔的懦夫，他们的身影在雾气中昏黄不清、若隐若现，个个身形精干却透着股子固执的劲儿。他们弓着腰，脚步深陷在江边的泥沙与礁石间，同心合力地将满载军器的木船拉过滟滪堆。那些木船吃水极深，在波澜澎湃的江面上摇摇欲坠，承载着的不但仅是物质，更是无数兵士对胜利的巴望，是抗战胜利的但愿，因此显得格外沉重。

领头的陈老迈，是个饱经风霜的男人，光阴在他脸上刻下深深浅浅的沟壑。他赤着脚，脚掌坚固有力地踩在锋利如刀的礁石上，每一步落下，礁石的棱角便在他的脚底划出一道道血痕，殷红的鲜血缓缓排泄，敏捷与冰冷砭骨的江水融为一体，可他却好似浑然不觉，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固与决然。他的腰间缠着的并非浅显的麻绳，而是半截日军九二式重机枪的弹链，那弹链在昏黄晨光的映照下闪动着冷峻的金属光芒，链条间碰撞收回清脆声响。那是客岁宜昌保卫战中，他从疆场上亲手缉获的贵重战利品，也是贰心中光荣与抗争的意味，时候提示着他曾为保卫故里浴血奋战。

在那江雾满盈的凌晨，浓稠的雾气仿若一层密不通风、厚重非常的帷幕，将夔门峭壁下的全部天下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。江水在雾中如一条冬眠的巨龙，缓缓流淌，收回降落而沉闷的声响，那声音像是从光阴深处传来，悠悠诉说着这片陈腐水域千百年来源经的烽火纷飞、繁华兴衰。王越身姿矗立，却因连日驰驱，眉眼间带着几分旅途的怠倦，悄悄地鹄立在夔门峭壁下。他目光凝重，仿若能穿透这茫茫雾气，看着面前那繁忙而壮观的气象。

纤夫们雄浑有力的号子声突然划破凌晨的沉寂，那声音仿若滚滚惊雷，携着排山倒海之势，重重地撞在崖壁上，崖壁仿佛都在这声响中微微震颤，仿佛要将这坚固的峭壁都震碎。号子声在山谷间不竭回荡，惊起了一群本来悠然栖息在崖壁裂缝中的白鹭。它们扑腾着洁白的翅膀，收回阵阵鸣叫，慌乱地飞向天空，洁白的身影在雾气中划出一道道美好却又带着几分错愕的弧线。

“少帅，听细心喽！” 陈老迈猛地进步了音量，本来雄浑的嗓音俄然换了调子，变得沙哑而又充满了奥秘的力量，仿佛在通报着关乎存亡存亡的密令。他的嘴里蹦出一串古怪而又奇特的音节：“朝天门 —— 十八梯 —— 珊瑚坝 ——”

王越听到这声音，瞳孔突然间急剧收缩，如同夜空中闪动的寒星刹时凝缩。他灵敏地认识到，这毫不是浅显的号子，而是重庆防空司令部最新绘制的长江水文暗码！每一处滩险所对应的，竟是日本本地一处军港的礁石漫衍。这背后埋没的深意，让贰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震惊与欣喜，好似在冗长暗中的隧道中，终究寻觅到了一丝穿透阴霾的曙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