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逆袭的秤杆[第1页/共2页]

张家大院的槐树荫下挤满了人。林婉如抹了把额头的细汗，胸前的碎花衬衫被汗水浸出深色陈迹。她推着满载柑桔的独轮车挤进人群时，车轱轳碾过地上的西瓜皮，收回"吱呀"的哀鸣。

人群里发作出轰笑。陆卫涛蹲在墙根抽旱烟，烟袋锅子在青砖上磕出清脆声响："要我说，铁牛这是开窍了。昨儿个还见他给方敏家修篱笆，那榫卯接得比老木工还利索。"

村东头的赵家院里，赵大虎正用沾着油渍的袖口擦拭秤砣。农用三轮车的铁皮货箱在骄阳下泛着白光，车胎旁积着滩黑乎乎的机油。马二狗蹲在墙根啃西瓜，红瓤汁水顺着下巴滴在皱巴巴的的确良衬衫上。

"铁牛啊，你这呆病当真好了？"张婶踮着脚往前凑，手里攥着的葵扇在两人之间来回摇摆，带起一阵裹着汗酸味的风。

李铁牛哈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柑桔，指腹摩挲着果皮上的疤痕："赵哥这话说的，买卖讲究你情我愿。"他俄然发力，柑桔"噗"地一声在掌心爆开，汁水顺着腕骨滴落，"就像这果子，强扭的...可不甜。"

人群传来暗笑。李母攥着秤砣从灶房冲出来，灰白头发上还沾着柴草："大虎啊，当年你爹瘫在炕上，还是铁牛他爷给扎的银针..."话没说完就被儿子拦住，李铁牛沾着果汁的手在裤腿上蹭了蹭，取出帐本慢条斯理地翻。

李铁牛笑着接过林婉如递来的竹筒水，喉结转动间净水顺着下巴滑落，在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上洇开深色水痕。"张婶瞧我这模样，"他抬手抹了把嘴，指节上还沾着柑桔汁液的黏腻，"可还像个痴儿？"

林婉如趁乱将沾着柑桔香的手帕塞进李铁牛裤兜，指尖划过他大腿外侧时用心逗留半秒。这个行动被站在碾盘上的刘三瞧个正着，老夫浑浊的眸子子顿时亮起来，却被李铁牛警告似的瞪了一眼。

"见鬼了！"赵大虎把烟头摔在地上，军用胶鞋狠狠碾过，"昔日这时候，列队都能排到林孀妇家院墙外！"

"苹果、柑桔、秋梨，十足一斤两块！"李铁牛扯着嗓子喊，声音惊飞了槐树上打盹的麻雀。他单脚踩在竹筐上，暴露磨破边的千层底布鞋，"有多少收多少，现钱结账！"

林婉如的柑桔在秤盘上堆成小山。李铁牛俯身时，后腰处暴露半截暗红色胎记，像片被揉皱的枫叶。当电子秤显现"138斤"时，他取出裹着塑料袋的钞票，湿热的气味喷在林婉如耳畔："说好三块的价，余下的..."话未说完，掌心被对方指甲悄悄划过，酥麻感直窜后脊。

"各位叔伯听着，"他进步嗓门，声音盖过树梢的蝉鸣，"凡是被赵家压过价的、克过秤的，今儿在我这儿十足补上差价！"这话像颗火星子溅进油锅，人群顿时炸开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