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5章 年4月2日[第1页/共4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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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夜我梦见本身变成了云。身材在平流层伸展成砧状，无数冰晶在我的头绪里折射彩虹。穿过都会霓虹时，有夜归人的目光在我身上烫出浮泛；掠过村落的炊烟，老妪撒向空中的纸灰附着成我的暗影；最后停在撒哈拉戈壁上空，月光将我的表面印在沙丘，与五千年前岩画上的云纹完整重合。醒来时枕边落着片蝶形云絮，在晨光中闪现珍珠母贝的光芒，细看竟是银杏叶的化石。

从那今后，我开端体系地汇集云的形状。阁楼的橡木箱里藏着各种云朵标本：用蚕丝和银箔编织的卷云，冻存在琉璃瓶中的碎积云，乃至用冰裂纹瓷片拼贴的云街。有次在旧货市场淘到本同治年间的《云气占候》，册页间夹着干枯的蓍草，空缺处用朱砂讲明着观云心得："辛酉年仲夏，见钩卷云如群鲸戏浪，三往结果有海啸。"

每个周日凌晨，我会去城郊的芦苇荡写生。沿路的梧桐树上钉着退色的铁皮路牌，箭头指向"云栖渡"。摆渡的老梢公认得我，他的乌篷船头总晾着晒制的云母片，说是镇水用的。有次暴雨将至，他送我半块用云纹锦缎包裹的松烟墨，"往西三里有个观云亭，光绪年间的举人就是在那边望云坠的崖。"

露水沾湿画布时，颜料会在晨雾中晕染出奇特的层次。我试过用初春的柳芽汁异化赭石，调出云隙光的色彩；汇集腐败前的雨水研磨孔雀石，获得雷暴云砧的质感。客岁谷雨，我在芦苇丛中发明块刻着云雷纹的残碑，拓印时惊起群鹭，它们翅膀拍打的声音让宣纸上的墨迹都颤抖起来。

朋友们垂垂风俗了我的痴狂。开古玩店的文先生送来块汉朝云气纹铜镜，说是在碑林废墟找到的，"镜面氧化层会随气压窜改显影"。公然在台风前夕，铜镜大要闪现出螺旋状的云纹，与气象卫星传来的云图惊人类似。出版社的夏编辑乃至发起为我办云主题展览，直到瞥见我用三千张云图底片拼贴的《银河云冕》，才认识到这并非贸易企划能承载的执念。

上元节那夜，我在老屋子的地窖有了惊人发明。撬开某块松动的青砖后，油灯照出个锡制方盒，内里整齐码着三十六封没有署名的信。每封信都画着当日云象，从卷云到层积云，笔触间藏着颤抖的思念。在戊戌年八月十三的信中写道："今晨见云街横贯苍穹，恍若鹊桥，方忆起明日便是七夕。自君随康梁诸公赴京，云影皆成离人泪。"信纸上的水渍晕开了"戊戌"二字，恰与汗青书上的变法日期重合。

当闪电劈开云层时，塔顶的玻璃穹顶俄然被映得透明。有只白鹭掠过窗前，它的倒影与云层堆叠，羽翼边沿泛着青紫色的辉光。在某个刹时，积雨云的暗影与鸟影在玻璃上交叉，竟让我错觉本身正置身于天空的褶皱里。雨水顺着了望台的裂隙流成藐小的瀑布，在画布边沿积成微型湖泊，倒映着破裂的云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