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回 紫衣女殷勤问字 白发翁傲慢谈文[第5页/共6页]
唐敖迷惑道:“既然没有男女,如何生养呢?既然不生养,这些国人一旦死去,人数不就垂垂少了吗?可从古到今,他们的人却一向没有断绝,这是为甚么呢?”多九公解释说:“阿谁国度固然不生养,但是人身后尸身不会腐朽,过了一百二十年还能重生。前人说的‘百年还化为人’,指的就是这个。以是阿谁国度的人,活了又死,死了又活,人丁向来不见减少。他们固然晓得身后还能重生,但对于名利之心,倒是看得很淡。他们感觉人生活着,毕竟不免一死,就算争名夺利,繁华到了顶点,比及无常到来,就像一场梦,统统都化为乌有。虽说身后还能复活,但颠末一百多年,时过境迁,物是人非,今昔的景象大不不异,一旦重生,又是一番新的天下,免不了又要在名利场中拼搏一番。比及好不轻易有点成绩,不知不觉却又到了古稀之年,冥官又来呼唤了。细心想想,还是一场春梦。是以,他们国度把有人归天叫做睡觉,把活活着上叫做做梦。他们把存亡看得很透辟,名利之心也就淡了。至于强求妄为的事情,更是向来没有过。”
只见紫衣女子又站起家来讲:“我传闻读书最难的是识字,识字最难的是辩白字音。如果字音辩白不清,那么文章的意义就难以了解。就像经籍中记录的‘敦’字,它的读音就不止一个。某本书中应当读甚么音,我们这里没有获得高超的指教,常常读错,乃至于厥后学习的人无所适从。二位先生博览群书,必定晓得得很详细吧?”多九公说:“才女请坐。这个‘敦’字,在灰韵中该当读堆,比如《毛诗》里说的‘敦彼独宿’;在元韵中读惇,《易经》里‘敦临吉’;在元韵中还读豚,《汉书》里的‘敦煌,郡名’;在寒韵中读团,《毛诗》里‘敦彼行苇’;在萧韵中读雕,《毛诗》里‘敦弓既坚’;在轸韵中读准,《周礼》里‘内宰出其度量敦制’;在阮韵中读遁,《左传》中称之为‘浑敦’;在队韵中读对,《仪礼》里‘黍稷四敦’;在愿韵中读顿,《尔雅》里‘太岁在子曰困敦’;在号韵中读导,《周礼》里说的‘每敦一几’。除了这十个读音以外,不但经传中没有其他读音,就是别的书上,也很少见了。幸亏才女向我就教,如果问别人,恐怕连一半的读音都记不起来呢!”紫衣女子说:“我传闻这个‘敦’字仿佛另有吞音、俦音之类的读音。现在先生说除了这十个读音以外,没有别的读音了,大抵是各地的方言分歧,以是读音的多少有差别吧。”多九公听到另有其他读音,因为刚才话说得太满,不好再详细扣问,只好说:“这些笔墨方面的小事情,一个字常常有很多读音,我那里还能都记着呢?何况记着几个冷僻的字,也算不得甚么学问。这都是小孩子的功课,如果过于讲究,反而显得有些陈腐。可惜你们资质都很好,却没有获得名师的指导,把工夫都用错处所了。”紫衣女子听了,又说出了一番话。究竟她说了甚么,且看下回分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