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煤渣暖[第3页/共3页]

"先喝粥。"秀兰不知从哪弄来热水，煤渣混着糙米在饭盒里翻滚，"你胃病犯了。"

他们像两只工蚁穿越在皮鞋与胶鞋的丛林里。秀兰的棉鞋豁了口，却总能精准踩住被风吹跑的糖纸；卫东的军大衣被铁丝划破，但怀里旧书刊堆成了小山。当最后一趟列车驶离，两个雪人坐在月台边数战利品。

"上车！"她跃上车斗，麻袋堆成摇摆的堡垒。卫东蹬车的腿肚子直颤抖，车链卡啦卡啦的声响惊醒了站前广场的野狗。阿发的叫骂混着犬吠在夜色里炸开："张瘸子家的龟孙！明天就让红袖章抄了你的摊！"

他们拐进纺织厂后巷时，早市的人潮正漫过麻石路。秀兰俄然刹住车，盯着墙根处几卷泛黄的皮革——那是从厂区排水沟漂出来的羊皮碎料，还带着刺鼻的铬鞣剂味道。

"慢点吃。"卫东拍她后背，摸到嶙峋的胡蝶骨。茶缸里的热水化开她脸上的煤灰，暴露双黑曜石般的眼睛，鉴戒得像只炸毛的野猫。

路过国营早点铺时，第一笼馒头刚出屉。秀兰数出八个硬币买了两碗豆浆，却把浮着油花的咸豆浆推给卫东。"胃寒要喝咸的。"她咬开馒头往内里塞雪菜，俄然从兜里摸出个铝制饭盒，"这个抵早上的粥钱。"

"这些...都要？"卫东心跳加快。成品站收买旧报纸七分钱一斤，塑料纸一毛二，如果能抢在洁净工前面...

"对半开。"秀兰抹了把脸，从承担底取出麻绳，"你搬重的，我捡零的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