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百纳布[第1页/共2页]

等吉普车喷着黑烟开走，卫东才发明秀兰的脚底烫出了水泡。她却不急着穿鞋，而是从煤灰里扒拉出个油纸包——那是她提早藏好的皮料和东西。

当晚的夜市格外热烈，穿喇叭裤的青年带来个港商模样的人。那人用放大镜查抄皮带的暗袋设想，俄然取出叠外汇券："有多少要多少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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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摊时下起暴雨，秀兰的千层底布鞋被雨水泡发了。她干脆脱了鞋，赤脚踩过满地煤灰。卫东将铝饭盒扣在她脚边，内里游着新买的鲤鱼苗。秀兰却将鱼倒进荷花池："该放生了。"

"去荷花池。"她将千层底布鞋泡进鱼胶桶，"传闻那批出口手套又退单了。"卫东这才明白她为何要在鞋底涂胶——被充公的都是次品，真正的好货早转移了。

"这叫保险扣。"秀兰将样品系在腰间，回身时皮带扣反射着月光，像枚小小的盾牌。卫东望着她赤脚踩过的煤灰路，俄然明白她为何要放生鲤鱼——那是对自在的巴望，如同他们在这座都会夹缝中求生的倔强。

池边的柳树下，杨建国正调试新组装的缝纫机。他用充公的机头换了台报废的，加上秀兰捡来的零件，竟然拼出了双针机。秀兰将浸过铬鞣剂的皮料铺在机台上，俄然扯断本身一截头发："尝尝这个。"

市管队的吉普车碾过满地煤灰，穿灰礼服的队长踢翻了煤炉。秀兰的千层底布鞋被鱼胶粘在地上，她干脆脱了鞋，赤脚站在滚烫的煤渣上。

队长愣神的工夫，杨建国摇着葵扇踱过来："同道，这是街道办特批的再失业项目。"他亮出盖着红章的证明——那是用修好的三台收音机换来的。

立夏这天，东风胡衕的墙根下摆满了煤球炉。张卫东数着杨建国给的产业券，策画着再攒二十七张就能买台二手缝纫机。秀兰蹲在炉边熬鱼胶，罐头瓶里的红鲤鱼已经长到巴掌大，在浑浊的水里吐着泡泡。

深夜的东风胡衕，杨建国用充公的皮带换了台吵嘴电视机。雪花点中正播报着"峻厉打击经济犯法"的消息，秀兰却盯着屏幕下方的转动字幕——那是广交会的参展告诉。

秀兰却点头："只收产业券。"她将新做的皮带样品藏在鱼胶桶底，那是用铬鞣剂措置过的，皮面泛着珍珠般的光芒。港商悻悻拜别时，卫东瞥见他西装内袋暴露的打火机——那是私运来的芝宝，机身上刻着"1983"。

队长被呛得直咳嗽，临走前充公了皮带和缝纫机头。秀兰却像没事人似的，用鱼胶补好队长的皮鞋，顺手塞了条暗袋最深的皮带："您腰不好，这个能托着点。"

"投机倒把！"队长抖开麻袋，三十多条皮带哗啦散落。卫东躲在阁楼夹层，透过裂缝瞥见秀兰耳垂的缺口在阳光下泛着粉红。她俄然抓起块烧红的煤核，在队长皮鞋上烫出个洞："这是国营厂的边角料，我们是在帮国度减少华侈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