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身份思考[第1页/共3页]
车窗外掠过一片火烧过的山坡,焦黑的树桩间冒出零散绿芽。吴父俄然开口:"龙家娃,你晓得为甚么苗家烧荒要留树桩?"不等答复又自顾自说,"有根在,山才认得自家孩子。"
吴晓梅的身影呈现在田埂绝顶,她明天换了身传统服饰,百褶裙上的多少纹样在走动时像活动的暗码。"阿爸让我送这个。"她递来个油纸包,内里是晒干的雷公山白术,医治跌打毁伤的苗药。
4
他翻开衣柜找换洗衣物,最底层压着件退色的修建工马甲,反光条上还印着"广州三建"的字样。马甲口袋里掉出张泛黄的相片——林妍站在小蛮腰塔下,背后是珠江新城麋集的玻璃幕墙,那些棱角清楚的线条现在看来竟像极了父亲画的榫卯布局图。
2
3
斧头举起时,远处传来芦笙的声音。透过树隙望去,务婆带着群孩子正在梯田边祭奠地盘神,青烟笔挺地升向天空。他俄然想起父亲说过,好杉木要选"朝阳不暴晒"的山坡,年轮才长得均匀。
凌晨的雾气还没散尽,龙放心已经蹲在菜地里间苗。野猪祸害过的菜畦边沿,几株幸存的辣椒苗倔强地挺着。寨子里的播送俄然响起,异化着电流声的苗语告诉后,村长用带着浓厚口音的汉语反复:"各家派人去乡里领救灾化肥......"
村委会的王主任带着个戴眼镜的年青人走出去:"省里来的记者,要采访返乡典范!"记者脖子上挂着台单反相机,镜头盖上的LOGO在广州的告白公司见过。
回村的班车摇摇摆晃,吴父打着石膏的腿横在过道上。后排几个戴银项圈的苗族妇女不竭投来切磋的目光,她们扳谈时用心抬高的苗语里几次呈现"汉人"这个词。
孩子们轰笑起来,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人大胆地仿照务婆的调子:"龙—家—娃—"尾音拖得老长,像在唱某支古怪的歌谣。
相机快门声响起的刹时,龙放心举起刚做好的榫头对准镜头。落日给木料镀上金边,那些切确的45度角暗语,在取景器里构成完美的多少图形。
深夜的山路被月光洗得发白。龙放心走到自家老屋前的岔道口时,发明门槛上摆着个竹编的小笼,内里两只萤火虫明显灭灭。这是苗家孩子报歉的体例——白日嘲笑他的阿谁羊角辫女孩躲在香樟树后,银项圈的反光出售了她。
"这是甚么?"记者猎奇地调剂焦距。
"当时乡里要拆了建砖楼,"吴父的枪管指向照片,"你爹带着我们连夜把榫卯全换成死扣。"他笑得呛出眼泪,"厥后那些干部看着拆不开的梁柱干瞪眼......"
"我不是......"
6
推开门,手机俄然震惊。是李明发来的县城工地招工信息,前面跟着串数字:日结180元。窗台上那盆刺梨的倒影在屏幕上摇摆,果实已经泛出熟透的金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