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墨雨云间6．4[第1页/共4页]

雨打芭蕉声里，她望着西厢未熄的灯火。二十盏烛光映着二十颗星斗，现在这些星斗终究要连成她的银河，而河对岸，该烧起焚天的业火了。

婉宁俄然笑出声，惊得梁上燕扑棱棱乱飞。她拔下本身发间一模一样的银簪，在簪尾悄悄一旋，竟暴露中空的暗格："好孩子，嘉奖你明日去砺锋院领把玄铁匕首。再帮我查抄一下其他孩子制作的如何？"

"嬷嬷可知，上等的胭脂膏该用晨露调色？"婉宁将胭脂膏抹在手背，殷红光彩里浮着星点银芒。她俄然抓起李嬷嬷的手，将其拇指狠狠按进胭脂里，"您这倒好，拿铅粉混着猪油..."

婉宁气得都止不住嘲笑起来。

"昨日侍卫从炭行掌柜家搜出这个。"她扔出个荷包，里头滚出枚翡翠扳指，内侧刻着采买寺人的名字，"用虚报的差价和虚报的数量打金饰，倒比宫廷内的匠人还心机奇妙。"

婉宁号令他交代出更多与他同流合污的人，坦白从宽，顺从从严！

婉宁俄然笑起来，眉眼弯成新月状，可手里的银簪却毫不踌躇扎进李嬷嬷拇指指甲缝："本宫在代国时，有个婢女往我药里掺砒霜。"簪子渐渐扭转着往肉里钻，"你猜厥后如何着？"

细雨忽至，檐角铜铃叮咚作响。婉宁望着庭中练字的孩子们，俄然忆起代国王帐里阿谁雪夜——她蜷在腥膻的羊毛毡上，用血在帐布画图。若当时有个识字的婢女，或许能往故国递个动静。

"换成'砺锋院'。"她扔了笔，看小寺人们七手八脚刮去金漆，"本宫不要恩赐的慈，只要淬火的锋。"

"本宫在代国粹了手绝活。"婉宁俄然掐住赵嬷嬷的下巴，鎏金护甲用力刮掉她半块耳垂上的皮肉，"用绣花针挑开指甲盖，往里头灌滚烫的蜜蜡。"她笑着抚过婆子染凤仙花的指甲，"传闻能保甲油半月不褪呢。"

婉宁慎重的把赤凤令放在昙花紫檀盒里，春桃这时候捧着一叠帐本出去，婉宁指尖捏着三寸长的银算筹，悄悄扒开鎏金烛台上垂落的蜡泪。春桃跪在青砖地上捧着账册，能闻声主子腕间银镯铃铛磕碰算珠的脆响，在他耳朵里并不动听，反而像是催命的更漏。

"殿下，陈侍郎递来的密信。"松墨跪呈上竹筒，指节因白日练字还泛着红。婉宁就着烛火展开信笺，忽见开端画着只歪扭的玉轮——恰是她教孩子们辨认敌友的暗记。

她将信纸靠近鼻尖轻嗅，陈皮与艾草的苦香下藏着丝血腥。公然在城北药铺查到了铅粉流向，顺着这条线竟摸到户部郎中的外宅。

指尖俄然戳进李嬷嬷的袖袋，勾出个鎏金嵌玛瑙的胭脂盒。婉宁用护甲尖挑开盒盖的刹时，十二个婆子齐刷刷屏住了呼吸——那抹海棠红本该是春日新蕊的柔滑，现在却在烛火下泛着暮气的青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