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那些事38《茶巷里的朱砂痣》[第1页/共4页]

"公子可知，青蚨血沾衣，七世不相离？"她指尖抚过画轴，发明边角处有行极小的字："嘉靖元年冬，购于城南当铺。"陈焕章一愣，说这画是用独一的十两银子买的，当铺老板说原仆人急着换川资回籍。

申时末，墨客付账时摸遍袖兜，俄然涨红了脸。沈湄看着他攥紧的荷包，内里零散的铜钱叮当作响，茶钱还差三文。"公子但是住四周？"她笑着接过空盏，"明日送来便是，小店最耐得等。"墨客连轮作揖，袖中掉出半块碎银，边沿刻着朵朱砂梅，恰是城南银楼"宝庆斋"的暗号。

正德年间的金陵城，朱雀巷口有间"归云楼"，青瓦白墙映着梧桐树影，门楣上悬着块乌木匾，漆色剥落处能辨出"以茶会友"四个镏金大字。老板娘姓沈，单名一个"湄"字，生得面若芙蓉，眉梢总凝着三分淡愁，腰间常系条茜纱裙，裙角绣着半枝含苞的白梅。每日卯初时分，她便亲身蹲在灶前扇风煮水，水汽漫过她垂落的鬓发，恍忽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。

嘉靖二年春，归云楼来了个穿青衫的墨客。他倚在栏边要了壶雨前龙井，手指无认识地摩挲着茶盏边沿，眼尾泛红，倒像是熬了整夜。沈湄端着茶盘颠末时，闻声他对跑堂的小厮说："劳烦借张纸墨，鄙人想写封家书。"

玄一点头，说当年诬告沈家的，恰是同为银楼老板的周明远。他觊觎沈家的青蚨铸钱术，打通官府说沈家私铸假币，实则本身偷换了铸模，用真金白银打造了多量青蚨钱，却将罪名栽赃给沈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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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笔迹铁画银钩，笔锋里藏着股不甘。沈湄清算桌子时瞥见信末"不孝子陈焕章顿首"几字，内心微微一动——客岁秋闱放榜那日，这巷子里也有几个举子哭哭啼啼地砸了茶盏，面前此人虽未失态，指尖却把宣纸戳出了个小洞穴。

回到金陵已是酉时，归云楼前围了很多人。沈湄挤出来，瞥见周明远正带着衙役砸店，桌上摆着几串铜钱，铜锈班驳，恰是传说中的"青蚨假币"。

他带两人到藏经阁，推开暗格，内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个陶罐，每个罐口都贴着写丰年份的黄符。"这是沈家每年铸的青蚨钱，"玄一说，"当年家主沈万川带着雌蝶卷和铸模流亡，路过长江时遇风波，铸模沉入江底，他临终前将雌蝶卷分红两半，一半托人带给女儿，一半藏在画中，但愿先人能找出真凶。"

案子告终后，归云楼重新开业。陈焕章在楼上辟了间书房，每日帮沈湄清算帐本，闲时便临摹《踏雪寻梅图》。暮秋的傍晚，两人坐在檐下喝茶，陈焕章俄然从袖中取出个锦盒，内里是对朱砂蝶玉坠："去姑苏时，我请匠人照着画卷刻的，雌蝶雄蝶，各有各的妙处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