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那些事43《七修巷里话春秋》[第1页/共5页]

“厥后呢？”听客里有人忍不住诘问。周铁嘴摸了摸胡子，目光落在那生客手中的断簪上：“厥后阿巧带着半幅海图和断簪，冒死闯了按察使司衙门。可谁能想到，那绸缎庄老板早打通了衙役，竟说阿巧是贼党，要将她下狱。恰在这时，新任浙江巡抚王阳明到了杭州——”

第二日天还未亮，阿巧揣着父亲留下的玉佩，领着少年进了清波门的破庙。供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，墙角转出个拄着拐杖的老丈，腰间玉佩与阿巧的恰是一对。“是你爹的好兄弟。”老丈翻开裤脚，腿上有道箭伤，“那年我们跟着备倭批示佥事袁大人查双屿港，却不想船上的伙夫是贼子的人，夜里放火烧了粮船——”

“我爹是宁波卫的百户。”少年翻开衣衿，心口有道三寸长的刀疤，“双屿港那帮贼子打着互市的幌子，实则私运兵器，我爹带人去查，却被内应断了后路。这海图是他用最后一口气描在我里衣上的。”他俄然抓住阿巧的手腕，眼中出现狠色，“大姐可知，杭州城里有他们的眼线，连知府衙门的主簿都收了他们的银子！”

话音未落，庙外俄然传来马蹄声。少年猛地拔剑，却见十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，刀刃上泛着蓝汪汪的光。阿巧认得那是倭刀，三年前父亲就是被如许的刀砍断了手臂。老丈俄然扑过来，将她和少年推动暗格，本身却被一刀捅穿了胸口。暗格里飘着霉味，阿巧闻声黑衣人用倭语扳谈，混着几句江浙官话：“那海图若落在官府手里，我们在杭州的买卖就完了！”

寒冬腊月，听风阁来了位不速之客。那女子头戴斗笠，面纱遮面，进门便往周铁嘴桌上放了卷火漆封印的文书。“先生可曾听过嘉靖初年，吴山脚下的焚书案？”声音像浸了霜，却带着股书卷气。

“厥后呢？”老者俄然插话，声音沙哑，“厥后新任按察使来查案，在王通判的密室里发明了二十箱生丝，每箱都夹着治河银大班的收据。”他指着素绢上的水神，“那年夏季，守兵李二顺在江边巡查，瞥见水面漂着半幅素绢，上面画着个戴枷的水神，胸前写着‘陈大牛’三个字

陈阿爹认得那是修堤坝的账册，手立即抖得像筛糠。他想起客岁修闸时，本该用五尺长的条石，送来的倒是三尺短料，潮流一来便被冲得七零八落。儿子大牛就是在那次决堤中被卷走的，连尸都城没找着。他攥紧账册，连夜去了府衙，却被门子挡在内里：“王大人病了，不见客！”

万积年间的梅雨季，听风阁来了个拄拐的老者。青布衫洗得发白，却浆得笔挺，进门便向周铁嘴作揖：“老朽想讲讲万历二十年，钱塘江的祭江令。”说着从袖中取出半幅残破的素绢，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戴枷的水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