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朝那些事34 城隍庙的冤魂[第1页/共2页]

晨光初现时，城隍庙东墙槐树轰然倾圮。树根处蜷着具年青墨客的骸骨，怀中紧抱的笔洗里盛着半汪净水，水面上浮着当年被调包的状元文章。林王氏扑在骸骨上痛哭时，忽见儿子透明的身影从槐树残枝间升起，手中捧着女鬼小莲的半截焦骨。

半夜时分，城隍庙后院的古槐簌簌作响。林王氏颤巍巍扒开树根处的浮土，玉佩入土的刹时，地底传来沉闷的哭泣。树皮俄然裂开道口儿，汩汩涌出黑红液体，顺着树干蜿蜒成八个血字：丙戌考场，笔洗沉冤。

"阿婆莫怕。"女鬼的声音像隔着层水雾，"三年前中元夜，我也在这庙里喊过冤。"她抬起透明的手腕，暴露腕骨上深可见齿痕的牙印："那牲口用我爹的烟杆勒死我时，咬得可比这狠多了。"

鸡叫头遍时，新任知府陈文远的肩舆正颠末庙前。这位两榜进士出身的清官俄然掀帘下轿，官靴刚踏上石阶，就见庙内飘出几点幽蓝鬼火。火光照亮正殿匾额时，陈知府倒吸一口寒气——"尔俸尔禄"四个鎏金大字正在退色，暴露底下暗红的"血债血偿"。

"大人快看！"侍从指着神像惊呼。城隍爷的泥塑右手不知何时垂了下来，掌心鲜明托着块雕凤玉佩。陈文远靠近细看，玉佩后背刻着"丙戌科房"四个小字，边沿还粘着片染血的碎纸，恰是三年前乡试的朱卷残页。

庙外俄然阴风高文，纸钱打着旋儿扑向神像。林王氏昂首时，正瞥见城隍爷彩漆剥落的眸子滚下一滴血泪。供桌下的暗影里，缓缓排泄个白影——是个十五六岁的女人，素衣上洇着大片墨色血渍，脖颈处皮肉外翻，喉管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。

"城隍老爷开眼啊！"她沙哑的哭喊惊起檐角宿鸦，黑羽掠过退色的"明镜高悬"匾额。三日前，她儿子林砚秋的尸首从胥江漂来，后颈插着半截折断的箭矢，手里死死攥着块雕花玉佩，指甲缝里嵌满江底淤泥。

五更天，陈文远带着衙役撞开周府大门时，老管家正抱着个襁褓要翻墙逃脱。襁褓里裹着的不是婴儿，而是本泛黄的账册，密密麻麻记录着积年考场贿银数量。最后一页粘着片人皮，用簪花小楷写着："丙戌年八月十五，收李知府纹银三千两，更调林砚秋墨卷。"

乾隆三十年秋，姑苏城隍庙的飞檐在暮色中勾出一弯残月。林王氏跪在青石板上，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砖缝，额头抵着冷硬的香案。供台上的蜡烛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，在她佝偻的脊背上投下扭曲的影子。

"娘，孩儿要送小莲女人往生去了。"墨客灵魂在晨风中垂垂淡去，"昨夜城隍爷说，阴司最重因果。周世昌的阳寿未尽，但他的嫡孙本日中午会溺毙在周府荷花池——恰是小莲当年死亡之地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