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醒心茶破贪嗔障[第1页/共2页]

陆观海排闼而入时，正见她对着满地狼籍猖獗大笑，发间插着的银簪歪成利角，映得面庞扭曲如鬼。"青禾！"他低喝一声，袖中净瓶俄然收回清越鸣响，瓶中泉水竟自行腾空，在二人之间凝成水镜。镜中闪现沈府祖宅的朱漆大门，门内无数黑影举着算盘与茶刀相互砍杀，血珠溅在族谱上，却化作一锭锭明晃晃的茶银。

"是贪嗔蛊。"陆观海指尖掐出剑诀，水镜中俄然浮出观音坐像，净瓶倾斜，点点金光落入沈青禾眉心，"毒龙老儿拿你沈家的业火做引！"他回身取来净水岩特有的冰裂纹茶瓯，净瓶中的泉水倒入时，竟收回龙吟般的清响，水面上模糊闪现六字真言的金纹。

陆观海将茶瓯递到她唇边，第三泡茶汤入口时，沈青禾俄然瞥见无数藐小的金色光点从体内飞出，化作胡蝶落在窗外的茶树上。那些光点里，有她这些年在斗茶赛上的偏执，有深夜单独研习制茶时的孤苦，更有每次瞥见家人虚假笑容时的刺痛——现在都跟着茶汤化作清泪，从她眼中滚落。

沈青禾现在正攥着茶王赛的鎏金茶则，指缝间漏出的碎茶在檀木桌上蜿蜒如蛇。她的瞳孔红得变态，昔日清冽如铁观音的气韵，现在却翻涌着焦苦浊气，像是被人硬灌了十壶陈放十年的炭焙老茶。"这茶王本该是我的！"她俄然将茶则砸向博古架，青瓷茶盏回声而碎，飞溅的瓷片在她腕间划出血痕，却恍若不觉。

"观海...感谢你。"她接过茶瓯，轻啜一口残茶，苦涩中竟回甘无穷，仿佛咽下了这些年统统的固执与痛苦。远处传来茶农的山歌，调子还是她教的那首《净水岩下茶花开》，只是畴前听来尽是争强好胜，现在却像闻声山风与茶树的私语，纯真而夸姣。

茶汤初出时呈虎魄色，第二泡却转作琉璃清透。陆观海指节叩打茶瓯三匝，低诵"唵嘛呢叭咪吽"，但见茶汤大要闪现出淡淡金轮虚影，随热气蒸腾流转。沈青禾蓦地怔住，她仿佛瞥见本身的兄长执壶的手在袖口下暗结剑诀，嫂嫂递来的茶盏边沿刻着藐小的符文，父亲案头的账册里，记取她积年赢来的茶银如何被更调成了淬毒的茶种。

暮春时节，安溪的云雾总带着三分茶香。净水岩顶的观音像肃立千年，净瓶中淌出的泉水在青石槽里叮咚作响，俄然被一道青影掠过——陆观海袖中拂出的素帕沾了水珠，竟化作朵朵青莲在掌心绽放，他皱眉望着山下茶寮腾起的墨色烟气，指节捏得泛白。

沈青禾颤抖着抚上额头，俄然闻声窗别传来茶枝抽芽的"噼啪"声。她望向陆观海，只见他衣袂上沾满茶气，竟似与满山茶树融为一体。方才的幻觉褪去，她瞥见本身方才砸毁的茶盏碎片，现在竟在地上拼出"虚妄"二字，而陆观海手中的茶瓯，茶汤虽已半凉，却仍泛着温润的光，如同母亲临终前为她泡的那杯老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