［第90章 粉盒峰］[第3页/共4页]

大周显德五年的谷雨，灵山南麓被辛夷花染成一片雪海。粉盒峰独居群峰东隅，七层赭红砂岩如翻开的胭脂盒层层叠合，最上层的“镜台岩”光滑如砥，凌晨的粉红色雾岚聚于石面，好似仙子晨起未拭的粉黛，鬓边胭脂化作流霞垂落，在山腰间织成薄纱，连漫山辛夷花瓣都泛着珍珠般的光芒。山民们说，这是瑶光仙子成仙时的打扮残迹，千年不散的粉雾里，藏着她未写完的情诗。

明朝万积年间，信州知府吴应宾在峰巅发明残破仙文，乃瑶光化峰前刻下的《护花咒》：“粉为肌骨，香为魂，灵山有女护芳尘。”他依咒文在峰腰修建“凝香亭”，亭中石桌刻着百花棋盘，对弈者若心胸热诚，棋子便化作真花环绕粉盒峰盛开。曾有对老佳耦在此对弈，棋子化作并蒂辛夷，开了整整三日。

山脚下的听雨书院里，十九岁的子墨正对着石砚忧愁。春寒料峭，墨块在紫金石砚中固结难化，他呵着白气欲暖砚台，忽见砚心浮出一朵极小的辛夷花，花瓣上凝着金粉般的光点，触碰时竟有淡淡胭脂香。“公子，辛夷溪水又泛红了。”书童阿青捧着木盆出去，盆里的溪水漂着细碎粉白花瓣，盆底积着薄如蝉翼的粉霜，“村头的王老夫说，这是粉盒仙子在调胭脂呢。”

而后四十年，子墨在粉盒峰下建了座“凝香书院”，每日辰时都会登上峰顶，对着镜台岩诉说苦衷。岩面上常闪现出当年场景：瑶光为他调制仙露时，指尖金粉落入砚台；在镜花潭画雾时，裙摆流苏扫出的波纹化作诗句；恶作剧时，酒窝里的粉霜落在他的宣纸上，竟成了最好的颜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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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、玉骨化峰：香魂永护灵山春

清康熙年间，词人纳兰性德游灵山，遇卖粉老妪。竹筐里的凝香粉分三色：粉色祈姻缘，红色祈安然，金色祈聪明。“这是仙子的凝香粉残片，”老妪说，“至心相爱的人擦上，能瞥见对方心底的花开。”纳兰拭粉，镜中闪现亡妻折花的场景，遂题诗：“粉雾凝脂锁玉台，千年犹有暗香来。”

“香雪可曾见过如此奇景？”子墨转头时，撞见她眼中流转的金粉——那是凝香盒的仙光未及收敛。瑶光指尖轻旋，雾镜中俄然闪现天庭凝香殿，万千花露瓶在星灯下闪动，却都不及面前墨客眼中的灼灼光彩。她恶作剧地一挥手，让“桃之夭夭”四字化作粉蝶，停在他发间的纸花上：“公子画的桃花，比真花还美呢。”看着他耳背染上辛夷般的绯红，她俄然想起凝香殿里那株三千年才开一次的“相思桃”。

子墨在峰下恸哭时，粉盒峰的雾岚第一次变成赤色，像是仙子的胭脂泪染红了云鬓。当他醒来，手中握着块温热的粉晶，上面天然生着“瑶光”二字，晶体中封存着片极小的辛夷花瓣，触之香气扑鼻——那是她最后一丝精魄所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