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 《檐马惊回少年梦》[第1页/共2页]

井壁刻满密密麻麻的《璇玑图》，裴珩举着火折子辨认三天三夜，俄然放声大笑。本来当年沈蘅早知他受命监督沈家，却仍将最后的《春山烟雨图》真迹藏在他书房梁上。那幅画后背用隐形药水写着先帝弑兄篡位的本相，而她甘心背负骂名赴死，只为给他挣个清君侧的正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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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佑三年的雨格外缠绵，裴珩望动手中碎成两段的青玉箫，忽觉耳畔又响起那声浸着血的"子安"。檐角铁马在风里叮当作响，像极了她十六岁生辰时亲手挂上的银铃，可现在廊下只剩半截退色的红绳，在暮色里晃着空荡荡的循环。

她在太子枕边三年，终究探得当年构陷沈家的证据。那夜裴珩带三百铁骑围住太傅府，却在破门顷刻闻声宫墙内传来丧钟——沈蘅用淬毒的玉簪刺穿太子咽喉，本身饮下毒酒时，怀中还揣着为他缝制的护心镜。

"太子逼你吞香灰求子？"裴珩攥着从太医署偷来的脉案，眼底猩红如血。沈蘅却抚上他战甲未卸的肩头，指尖顺着云雷纹游走："子安可知《璇玑图》第八重解法？纵横各七，可得'宁同万死碎绮翼，不忍云间两分张'。"

"裴小将军夜闯深闺，是要盗取《春山烟雨图》的假货？"沈蘅将冻得通红的手藏在身后，眼尾却弯成新月。她总这般，清楚是誉满都城的丹青圣手，偏要在诗会大将他的词批得体无完肤，却又在宫宴时悄悄往他案前推来温好的梅子酒。

一

三

二

永初七年的寒食节，已成为镇北侯的裴珩在枯井中发明沈蘅的遗物。退色的荷包里装着半块龙凤玉佩，与他颈间挂着的严丝合缝。泛黄信笺上是熟谙的簪花小楷："若见红梅覆雪，便当我魂归故里"。

暮雨打湿案头未完的《青玉案》，裴珩将碎箫抵在喉间时，恍忽瞥见沈蘅穿戴初见时的月白襦裙，在满庭红梅里朝他伸手："子安，该补上最后一句了。"鲜血渗入宣纸的刹时，窗外铁马骤歇，唯余墨迹蜿蜒成"蓦地回顾，那人却在，灯火阑珊处"。

裴珩解下玄色大氅裹住她薄弱肩头，从怀中取出油纸包着的栗子糕："传闻沈女人要进宫当太子侍读？"指尖触到她发间落梅，惊起暗香浮动。沈蘅俄然握住他手腕，将尚带余温的狼毫塞进他掌心："替我补完这首《青玉案》可好？"

厥后裴珩才明白，那夜沈蘅眼底的雾气并非雪色反光。当她蘸着梅上雪写下"众里寻他千百度"时，御书房里正摊着沈太傅通敌的密信，而东宫案头已备好赐婚圣旨——要她以太子良娣的身份，换沈氏满门性命。

建昭十九年的上元夜，沈家别院的红梅开得极烈。十五岁的裴珩翻过墙头时，正撞见沈蘅执笔立在雪中，素白狐裘衬得端倪如画，偏生袖口沾着几点朱砂，恍若雪地里绽放的血珠。她闻声动静回身，狼毫笔尖的墨滴在宣纸上，晕开"东风夜放花千树"的半阙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