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《碎玉寒》[第2页/共3页]

"陛下说过，臣是您最锋利的刀。"我咽下喉间腥甜，任由狱卒将铁钩刺穿琵琶骨，"刀不需求晓得执刀人的心机。"

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牢房炸响。我看着满地玉屑，俄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。她攥着父亲战死时留下的半块残甲，说沈家后代的命向来不由本身，就像扑火的飞蛾，明知是劫也要焚身以赴。

我疼得面前发黑，恍忽瞥见十四岁那年的秋猎。他被发疯的棕熊扑倒时，是我用短刀贯穿熊颅，代价是右手经脉尽断，再不能执笔作画。厥后他握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，说此生定不负我。

视野开端恍惚时，我闻声悠远的哭声。像是十四岁被困火场的阿谁夜晚，他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，又像是现在将脸埋在我颈间的帝王，滚烫的泪混着血水流进领口。

羽箭破空之声骤密，我拼尽最后力量将他推向城墙死角。三支铁箭洞穿胸腹时，竟不觉疼痛，只见他猩红的眼眶中滚落一滴泪，坠在我逐步冰冷的脸上。

北风卷着碎雪掠过青瓦宫墙时，太医刚将渗入血水的纱布从我肩头揭下。铜镜映出那道横贯锁骨的刀疤，像一条狰狞的蜈蚣，冬眠在曾经被称作"大邺第一美人"的肌肤上。我拢好衣衿，忽听得殿别传来铁甲相撞的脆响。

"沈氏女私调兵符，致全军淹没，着废去镇国将军之位，马上押入诏狱。"

我张了张嘴，却想起半夜天时婉嫔宫中的侍女曾来讨香。当时我正对着沙盘推演西戎设防，顺手将香囊抛给她，未发觉对方袖口模糊透出的龙涎香气味。

我望着宣旨寺人身后那道玄色龙纹衣摆，俄然想起五年前他即位那夜。彼时他握着我的手将虎符塞入掌心，说："阿昭，我要你永久站在我触手可及之处。"现在这双手却攥着浸过盐水的铁链，将我的腕骨勒出深紫淤痕。

"你觉得朕会信这些大话？"他抓起我的头发逼我抬头，暴露颈间挂着的那枚白玉佩。玉佩后背刻着"昀"字，是他及冠那年亲手所赠，"这玉佩你倒是戴得紧，可惜..."

他浑身剧震，我却再有力解释。若我当时用了毒针，右手便不会废，还是能为他绘制万里江山的沈家贵女，而非满手血腥的镇国将军。可当时我怕毒液溅到他衣角，宁肯用血肉之躯去挡。

刽子手的刀扬起时，天涯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。浑身浴血的副将突破人群，手中染血的密函在风中猎猎作响："陛下！西戎降书是假！他们的主力军已绕过苍山——"

我望着他第一次暴露惶恐的眼，俄然想起及笄那日他翻墙送来杏花糕的模样。少年眉梢沾着晨露，说等天下安宁就带我去江南看烟雨。现在杏花该当开过十三载了，而他的江南毕竟要葬在塞北的风雪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