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《永恒星光》[第1页/共2页]

最后一次见他是在CT室。造影剂在他血管里奔涌时，我正被推动隔壁的核磁共振舱。加强扫描显现癌细胞已经啃噬掉大半个胃，而我的超声陈述上写着"二尖瓣重度反流"。

从医学院解剖室班驳的绿漆门后，到市中间咖啡厅的大理石台阶。现在它裹挟着雨水的潮气，在消毒水满盈的氛围中格外清楚。

窗外又下雨了。八音盒在停尸柜上兀自扭转，此次奏的是《婚礼停止曲》。

那是个天鹅绒金饰盒，内衬上染着干枯的血迹。钻戒内侧刻着"LW"，在停尸柜的寒光下亮得刺目。手机俄然震惊，是定时发送的邮件："生日欢愉，晚晚。"发件时候显现是两年前的手术同意书具名时候。

八音盒音乐在凌晨三点响起时，我正在给9床抽血气。淡蓝色音符顺着监护仪的波纹爬过来，是《卡农》的调子。针尖刺入桡动脉的刹时，回想俄然变得比血还要浓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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厥后我在承平间见到他。玄色裹尸袋拉链卡在锁骨位置，暴露输液港狰狞的伤疤。办理员说车祸时他怀里紧攥着个东西，现在正锁在失物柜。

"费事帮我换一下输液。"降落的嗓音像砂纸掠过耳膜。我攥着锐器盒的手指枢纽发白，医用口罩遮住蓦地短促的呼吸。白大褂下摆呈现一块深色水渍，顺着笔挺的西裤蜿蜒而下。

这个脚步声我听了七年。

现在一样的旋律从VIP病房溢出，在监护仪的滴答声里碎成齑粉。我站在门外看陆沉把八音盒贴在心口，显现屏上的血氧饱和度正在迟缓降落。床头柜摆着吃了一半的舒芬太尼贴片，止痛药包装上的骷髅头标记咧开讽刺的笑。

凌晨两点，医治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。我蹲在措置台前盘点空安瓿，玻璃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藐小的彩虹。排闼声惊起满地光影，皮鞋踩在水磨石空中上的声响让我浑身血液刹时凝固。

直到阿谁雨夜遇见陆沉。

那是大二夏季的解剖课。我躲在换衣室角落，透过铁柜裂缝看陆沉苗条的手指划过福尔马林池。他白大褂口袋里暴露半截银色八音盒，转轴转动时带起藐小的冰晶。

婚宴定在暮秋。我对着扮装镜调剂头纱时，手机弹出本市消息推送。殡仪馆的车在盘猴子路打滑坠崖，罹难者名单里有陆沉的名字。粉饼盒掉在地上摔成雪花状的裂缝，像极了当年落在他肩头的月光。

厥后我在他尝试陈述里见过阿谁八音盒的照片。1932年产自德国黑丛林，是他母亲临终前攥在手心的遗物。那年安然夜我偷看过他站在解剖楼露台，雪花落在八音盒上积成小小的坟冢。

我推着医治车颠末护士站时，3床的呼唤铃又响了。心电监护仪锋利的报警声穿透走廊，像把生锈的剪刀划开沉寂。值班大夫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转角，带起一阵裹着灭亡气味的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