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4章 《晴天娃娃的雨季》[第1页/共2页]

王老五的吼怒声是在凌晨六点炸响的。"偷老子的排骨喂小杂种！"他揪着小满的衣领，孩子怀里的塑料袋分裂，三根肋排掉进污水沟。林秀芬冲过来时，瞥见女儿的手语比划得又快又急："妈妈咳血，需求骨头汤..."

一

二

四

"八两？这能有八两？"林秀芬攥着塑料袋的手背暴起青筋，劈面猪肉摊老板王老五正用沾着猪油的拇指几次拨弄秤砣。潮湿的晨雾里，他脖颈处的貔貅纹身跟着嘲笑颤抖："林孀妇，老子这秤砵是城隍庙开过光的。"

决赛前夕，林秀芬在储物间发明小满藏在泡沫箱里的好天娃娃。粗糙的棉布脑袋上用马克笔划着笑容，空矿泉水瓶做的身材里塞满零钱，最大面额是五角。孩子踮着脚比划手语："好天娃娃会保佑妈妈不疼。"

当颁奖佳宾念出"特等奖"时，暴雨俄然滂湃而下。小满对着镜头比划的手语，在会堂穹顶炸响的惊雷中凝固成永久的姿势："妈妈你看，好天娃娃哭了。"

"妈！"小满的尖叫穿透沉寂的凌晨。她猖獗拍打母亲逐步冰冷的脸颊，泪水砸在林秀芬始终紧攥的右拳上——那掌心藏着浸血的存折，最后一页新增的存款记录停在03:27:45，金额300元整。

凌晨三点的暴雨砸得铁皮棚顶霹雷作响。林秀芬伸直在堆满白菜的角落，止痛药瓶滚落在积水里。手机屏幕亮起时，她正用冻僵的手指摩挲存折上"林小满"三个工致的钢笔字。肿瘤病院发来催款短信的蓝光，映出墙上泛黄的跳舞课堂鼓吹单，上面小满的获奖照片笑靥如花。

凌晨五点，林秀芬把最后一颗止疼药塞进嘴里。铁皮棚顶漏下的雨滴砸在珐琅杯边沿，混着血丝的温水滑过喉咙时，她恍忽闻声女儿小满在梦里喊疼的声音。

收摊时王老五的嗤笑混着猪下水的腥气飘来："养个聋子当宝，迟早拖死你。"小满正在擦拭冰柜上固结的水珠，睫毛上沾着的冰晶俄然簌簌掉落——她听不见恶言，却看得懂林秀芬刹时绷直的脊背。

"妈！"稚嫩的呼喊刺破呆滞的氛围。七岁的小满抱着退色的跳舞服挤进人群，发梢还沾着昨夜补课时落的粉笔灰。孩子踮脚把塑料袋举到隔壁鱼摊的电子秤上，液晶屏闪动的"0.32kg"像把烧红的烙铁，烫得王老五额角青筋突突直跳。

三

"最后一次..."她吞下双倍剂量的止疼片，抓起雨披冲向凌晨的批发市场。满载蔬菜的三轮车在雨幕中倾斜成恍惚的影子，车灯扫过她渗血的嘴角，像舞台追光掠过最后的独舞者。

"六两半！你这黑心秤..."话音未落，王老五的剔骨刀已经剁在案板上。刀锋离她指尖只剩半寸，黏稠的猪油溅上她开裂的指甲缝。围观的人群默契地后退半步，像退潮时遗落贝壳的沙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