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2章 《未寄出的星空》[第1页/共3页]

医学院与美院隔着的三条梧桐道，被他们走出包浆的石膏像那么长。沈栖川的白大褂口袋里总揣着止痛片，林疏桐痛经时蜷在画室长椅上，看他用手术刀削铅笔的姿式像在砥砺艺术品。"将来我要画幅星空当结婚请柬。"她含着姜糖含糊地说，少年把温水塞进她掌心："那我就在请柬后背写病历——病因：某位画家偷走了我的视觉神经递质。"

沈栖川踹开阁楼门时，群青颜料正顺着林疏桐垂落的手腕滴落。画架后的遗书被风吹到他脚边，上面只要医学条记里常见的草率笔迹：【视觉神经递质非常陈述：病因：患者视网膜在2009年6月7日被星云状瞳孔捕获，建议毕生囚禁于猎户座大星云。主治医师：林疏桐】

强效化疗药炙烤血管时，林疏桐在数监护仪的滴答声。第八天傍晚，沈栖川带着初雪气味闯进病房，金丝眼镜上蒙着雾气："雨柔父亲是副院长..."她按下镇痛泵打断他："能给我带盏星空灯吗？病房天花板太白了。"他僵立在床尾的影子被月光拉长，变成她十四岁那年临摹丢勒的《愁闷》时画废的第五张草稿。

最后一次化疗前夕，林疏桐逃回了老城区阁楼。癌转移的剧痛啃噬着腰椎，她趴在满地画稿里给沈栖川发动静：【医学院标本库还缺星空主题解剖图吗？】手机在颜料桶旁震了三次，江雨柔的朋友圈更新刺穿暗中：九宫格婚纱照中心，沈栖川知名指上的戒指反射着无影灯似的光。

江雨柔呈现的那天，林疏桐正在偷拔输液管。年青的女大夫踩着Jimmy Choo高跟鞋，将喜糖盒放在心电图机旁："我和栖川下月婚礼，林蜜斯必然要来呀。"烫金请柬上缠绕的玫瑰藤蔓绞住呼吸机管路，她看着请柬后背空缺处——那边本该有沈栖川承诺的病历体祝贺。

林疏桐最后一次拿起画笔时，指尖已经握不住松节油瓶。癌痛像无数根钢针在腹腔游走，她咬着沾满颜料的抹布，将颤抖的手腕抵在画架边沿。月光从阁楼天窗漏出去，照亮画布上那片未完成的星云——那是沈栖川眼睛里的光。

确诊胰腺癌那天，卢浮宫正在停止中国青年画家联展。策展人镇静地指着她的《银心坍缩》："林蜜斯的星云有种濒死的浪漫！"她摸着右下腹的硬块轻笑，想起沈栖川说癌细胞分裂时像超新星发作。返国航班上，她攥着强效止痛药，在呕吐间隙勾画他现在的模样——应当已经戴上金丝眼镜，像他们一起看过的《灭亡诗社》里阿谁总用钢笔讲明病历的大夫。

巴黎个展巡回到上海时，《银心》系列拍出天价。沈栖川站在画前看注解：【灵感源自2009-2023年临床察看，谨以星尘记念一名偷走视觉神经递质的大夫】。拍卖师翻开画框背板取证书时，泛黄的婚戒设想图飘落在地——星空缠绕的素圈内侧刻着S&L，日期是2015年6月7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