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7章 《最后一班末班车》[第1页/共3页]

苏晚哈腰捡拾散落的硬币，一枚沾血的五毛钱滚到座椅底下。四年前她刚上岗时，也是如许蹲着找零钱，当时有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递来创可贴。现在地板缝里的陈年口香糖黏住她冻僵的手指，车顶的白炽灯管俄然开端频闪，像极了监护仪跳动的绿线。

车厢俄然猛地动颤，急刹车让统统人向前栽去。苏晚护住张奶奶的刹时，后腰撞上投币箱锋利的棱角。剧痛从脊椎窜上后脑，她闻声本身肋骨断裂般的脆响。血顺着裤管渗进棉靴，在踏板上晕开暗红的花。

苏晚扶着椅背站起来，胃部的绞痛让她几近咬碎后槽牙。她摸索着翻开统统车厢灯，暖黄的光晕里，车窗上的冰花正在缓缓熔化。"各位搭客，本班车即将调头返回..."话未说完，鼻腔俄然涌出温热的液体，血滴在售票夹上，把"18路"染成褐红色。

"女人...女人？"衰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张奶奶不知何时挪到了她身边，枯瘦的手掌抚上她后背。白叟从塑料袋最底层取出个保温杯，拧开时蒸腾的热气恍惚了镜片，"薏米山药粥，本来给阿辉带的..."话没说完就狠恶咳嗽起来，百合花瓣扑簌簌落在苏晚膝头。

冬夜的风裹挟着零下十五度的寒意，穿透了18路公交车锈迹斑斑的铁皮。苏晚伸直在最后一排的售票员专座上，指节抵着胃部新添的刀疤，那边正跟着颠簸的路面翻搅起灼烧般的疼痛。她数着车窗外掠过的第十二盏路灯，想起三个月前大夫将诊断书推过来的模样，白炽灯管在纸面投下青灰色的暗影，像极了她现在映在车窗上的脸。

当早班司机发明她时，售票夹里滑落的手写本摊开在最后一页："明天帮瞽者小哥调了弦，他说要为我写首歌。真可惜，等不到发行那天了。"血渍晕染的笔迹旁贴着张泛黄的车票，是2018年12月24日的18路末班车，票根编号刚巧是她的工号：0413。

"火线到站肿瘤病院。"报站声惊得她手抖，诊断书上的"胃腺癌晚期"五个字俄然在视网膜上燃烧。最后一次化疗时主治医师的话混着引擎轰鸣在耳畔炸响："癌细胞转移速率超出预期，建议..."建议前面的话被狠恶的咳嗽截断，她趴在渣滓桶上呕出带血的黏液，窗外抢救车的红灯把雪地染成赤色。

苏晚数到第三十四盏路灯时，手机从生硬的指间滑落。未读信息里躺着肿瘤科的最后通牒，和四年来搭客发来的七百二十条感激短信。车窗外开端飘雪，雪花落在她再也不会展开的睫毛上，像极了阿谁总在安然夜送她姜茶的老先生说的："女人，你眼里有星星。"

当警笛穿透雪幕时，苏晚的指尖已经冻得发紫。她跪坐在血泊里，看着本身的血和妊妇的血在雪地上蜿蜒成河。担架抬走的刹时，妊妇俄然抓住她手腕："你神采...去病院..."话没说完就被推动救护车，尾灯的红光映着苏晚礼服上大片大片的血渍，分不清是谁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