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7章 《最后一班末班车》[第2页/共3页]

冬夜的风裹挟着零下十五度的寒意，穿透了18路公交车锈迹斑斑的铁皮。苏晚伸直在最后一排的售票员专座上，指节抵着胃部新添的刀疤，那边正跟着颠簸的路面翻搅起灼烧般的疼痛。她数着车窗外掠过的第十二盏路灯，想起三个月前大夫将诊断书推过来的模样，白炽灯管在纸面投下青灰色的暗影，像极了她现在映在车窗上的脸。

车门开合的刹时，北风卷着雪粒子扑出去。苏晚瞥见站牌下蜷着团佝偻的影子，灰白头发上覆着层薄雪，像株被风折断的芦苇。那是张奶奶，每天雷打不动坐末班车去市立病院——她植物人儿子床头的百合，总要赶在花店打烊前换成新奇的。

"大姐对峙住！"她脱下棉袄裹住妊妇颤栗的身材，薄弱的毛衣刹时被雪渗入。手机在口袋里猖獗震惊，肿瘤科护士的第八通未接来电闪着红光。宫缩的阵痛中，妊妇死死攥住她手腕："孩子...保孩子..."苏晚摸出随身带的止疼片塞进她嘴里，转头对呆立的人群嘶喊："打120啊！"

"先生，费事出示下车票。"她撑着椅背直起家，售票夹在指尖微微发颤。醉汉俄然暴起，酒瓶擦着她耳畔砸在车窗上，蛛网状的裂缝刹时吞噬了整面玻璃。冰渣混着北风灌出去，苏晚感受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垂往下淌。

苏晚哈腰捡拾散落的硬币，一枚沾血的五毛钱滚到座椅底下。四年前她刚上岗时，也是如许蹲着找零钱，当时有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递来创可贴。现在地板缝里的陈年口香糖黏住她冻僵的手指，车顶的白炽灯管俄然开端频闪，像极了监护仪跳动的绿线。

"要票是吧？要钱是吧？"醉汉从裤兜抓出把硬币劈脸盖脸砸来，金属砸在颧骨上的闷响让她想起化疗时输液的滴答声。门生仔早已缩到角落，满车搭客低头刷动手机，荧光屏的寒光映出二十张淡然的脸。

"女人...女人？"衰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张奶奶不知何时挪到了她身边，枯瘦的手掌抚上她后背。白叟从塑料袋最底层取出个保温杯，拧开时蒸腾的热气恍惚了镜片，"薏米山药粥，本来给阿辉带的..."话没说完就狠恶咳嗽起来，百合花瓣扑簌簌落在苏晚膝头。

"南湖路到了，下车的搭客请今后门走。"报站器的电流声混着她沙哑的嗓音，惊醒了前排打盹的民工。男人仓猝抹了把嘴角的口水，破洞棉鞋碾过地板上固结的冰碴，劣质皮革与冰面摩擦收回近似哭泣的声响。

当早班司机发明她时，售票夹里滑落的手写本摊开在最后一页："明天帮瞽者小哥调了弦，他说要为我写首歌。真可惜，等不到发行那天了。"血渍晕染的笔迹旁贴着张泛黄的车票，是2018年12月24日的18路末班车，票根编号刚巧是她的工号：0413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