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《最后一封未寄出的信》[第1页/共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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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月后，姜阳在清算遗物时发明了那封遗书。彼时他刚收到跨国公司的入职告诉，西装笔挺，皮鞋锃亮，却跪在满地狼籍中哭得撕心裂肺。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，一片枯黄挡住缝纫机上未织完的毛衣，像在轻吻一道永久没法愈合的伤疤。

姜晚第一次认识到“运气不公”，是在十二岁的夏季。

姜阳打来电话时，姜晚正趴在公厕的水池边呕吐。血块混着胃液溅在瓷砖上，像绽放的红梅。“姐，我拿到奖学金了！”少年的声音雀跃如春鸟，“等毕业了，我给你买带电梯的大屋子！”她捂住嘴压住咳嗽，笑着回声：“好，姐等着。”

她开端偷偷写遗书，藏在缝纫机抽屉的夹层里。遗书里夹着姜阳从小到大的奖状复印件、父亲和母亲的合照，另有一沓清算好的账单——姜阳的学费流水、助学存款明细、乃至详细标注了房东太太心软时答应她迟交房租的月份。最后一页，她画了一棵歪扭的树，树下三个小人手拉动手，中间写：“阳阳，姐去陪爸妈看樱花了。”

她没想到本身也会倒下。开初只是胃疼减轻，厥后吐出的食品掺着血丝，再厥后连喝水都成了折磨。烧烤摊老板娘嫌她神采吓跑客人，打扮厂工头骂她手脚太慢，最后她伸直在出租屋的角落，看着天花板剥落的墙皮，恍忽想起父亲葬礼那日——灰蒙蒙的天，纸钱烧成的黑蝶扑簌簌落在她肩头。

那天父亲骑摩托车去镇上买她念叨好久的草莓蛋糕，却再也没能返来。差人说是一辆货车失控撞上了桥墩，父亲连人带车翻进结了薄冰的河里，尸身三天后才被打捞上来。母亲抱着父亲生硬的尸体哭到昏迷，弟弟姜阳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，只要姜晚盯着父亲手里攥变形的蛋糕盒——奶油从裂缝里溢出来，混着冰碴，像一团肮脏的雪。

葬礼后，母亲开端咳血。她瞒着姜晚和姜阳，直到某天昏倒在洗衣服的水池旁。大夫说是肺癌，晚期。“治不好的，”母亲摸着姜晚的头笑，眼泪却砸在她手背上，“省下钱，供你和阳阳读书。”

灭亡来得比料想中快。某个雪夜，她踉跄着栽倒在出租屋门口，手里还攥着给姜阳织到一半的毛衣。毛衣是姜阳最爱的宝蓝色，毛线是她从打扮厂废料堆里捡的，掺着正色，却柔嫩得像一片海。认识涣散前，她俄然想起十六岁生日那天——父亲将草莓蛋糕上的奶油抹在她鼻尖，母亲笑着骂他“老不端庄”，姜阳趴在她膝头抢着吹蜡烛。那一天阳光很好，窗台上的野花开了，风里满是甜香。

窗外的梧桐叶被北风卷得簌簌作响，姜晚缩在病院的走廊长椅上，将脸深深埋进那条退色的蓝格子领巾里。领巾是母亲归天前织的，针脚倾斜，毛线粗糙，却裹着一股经年不散的樟脑丸味道。她攥着诊断书的手在颤栗，纸页上“胃癌晚期”四个字被泪水晕染成一片恍惚的墨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