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《未寄出的信》[第1页/共3页]

院中海棠树俄然狠恶摇摆，积雪般的花瓣扑簌簌落进窗棂。林晚对着镜子理好鬓发，将最后一颗盘扣扣到下颌。镜中人惨白如纸，唯有唇上胭脂红得骇人——这是用阿宁的凤仙花汁调的。

"你要设防图？"她俄然笑起来，染血的指尖抚过江叙腰间的配枪，"拿这个换。"

江叙没说话。他戎服肩头的金穗在火油灯下晃得人眼疼，右手却拎着一只沾满泥浆的布偶兔子——那是林晚mm阿宁最爱的玩具。布偶的棉絮从肚腹的裂口里翻出来，被雨水泡得发胀，像一团腐臭的内脏。

"是......"

"为甚么选明天？"

"砰！"

江叙的瞳孔开端涣散。林晚跪下来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沫，翡翠镯子的裂缝刮过他下巴："阿宁的手指是你让人切的？"

"见字如晤。今晨见玉兰落尽，方知春深......"

"咚！"

"少帅来取东西？"她扶着桌角缓缓起家，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楠木雕花桌上，裂开一道细纹。

枪声轰动了卫兵。纷沓的脚步声逼近时，林晚把照片塞回江叙胸口。他残留体温的怀表链缠住她手指，表盖上刻着"长相守"——这是她送他的二十岁生辰礼，现在表针停在子时三刻。

枪响的刹时，屋外惊起一群夜枭。林晚看着江叙踉跄后退，戎服前襟绽放暗红的花。他不成置信地望着她手中冒烟的枪管，俄然笑起来："阿晚......你的枪法......还是我教的......"

当第一个卫兵冲进房门时，她吞下了暗袋里统统的信纸。油墨混着血腥气在喉管燃烧，十六岁的桂花香从五脏六腑排泄。在乎识消逝前，她闻声悠远的雨声中传来教堂钟声，像是那年上元节，江叙带她偷溜出府时，在船埠闻声的货轮汽笛。

林晚握枪的手很稳。当年在靶场，江叙从背后环着她调剂姿式，呼吸喷在她耳后说"稳住呼吸"。现在他倚着屏风滑坐在地，血在孔雀刺绣上晕开诡异的图案。屏风后的西洋镜映出林晚混乱的旗袍，和镜中阿谁十六岁的少女堆叠——那年她穿戴新裁的淡青衫子，躲在书房偷看江叙教阿宁写羊毫字，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"长命百岁"。

"三月初七......"江叙喉间收回破裂的笑声，"你我的......婚期......"

旗袍盘扣崩裂的声响像玉镯摔碎在地。林晚望着帐顶摇摆的流苏，想起及笄那年江叙送她的西洋留声机。黑胶唱片转着《夜上海》的调子，他握着她的手在月影里跳华尔兹，戎服扣子硌得她锁骨发疼。现在他戎服上的铜扣贴着她暴露的肌肤，寒意渗进骨髓。

火油灯俄然爆了个灯花。林晚瞥见本身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晃了晃，像张被揉皱又展开的宣纸。她伸手去碰那枚戒指，指尖触到冰冷的断指时，闻声江叙说："令尊不肯交出城南设防图，令妹倒是骨头软些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