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《桃花烬,雪未央》[第1页/共2页]
而史乘工笔,不过寥寥数语:永昭三年冬,帝崩于南巡之乱,贵妃沈氏殉葬。
"沈家女命带七杀,若入主中宫......"
"开口!"描金茶盏擦着额角飞过,温热的血混着冷茶淌进眼睛。他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昂首,明黄龙纹刺得双陌生疼,"私通南疆巫医的是你,在安神汤里下蛊的是你,现在连朕赏的东西都敢随便措置——沈云初,你到底要疯到甚么境地?"
"朕的贵妃,合该是这宫里最娇的花。"他当时笑得比春阳还暖,全然不似现在掐着我脖颈时眼底的冰。
"云初,云初......"他在我耳边呢喃,温热的泪落进颈窝,"等你及笄,我要用八抬大轿......"
"实在那日......"我摸索着取出怀里焐得温热的玉佩,冰裂纹里还嵌着半块饴糖——七岁那年他被先帝惩罚,我偷藏了三天没舍得吃的桂花糖,"是想奉告你......"
"皇上您看,贵妃娘娘连雪狐大氅都赐给扫洒宫女了。"瑶嫔捧着鎏金手炉往他怀里钻,丹蔻染就的指尖点着跪在雪地里的春桃,"这等僭越之物,怕不是从私库里偷的?"
殿外的雪下得越焦炙了,檐角铜铃在北风里碎成一片片哭泣。我伸直在冷宫漏风的墙角,看着掌心咳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蓝,俄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御花圃的桃花开得恰好,少年帝王摘下一朵斜簪在我鬓边,指尖的温度灼得耳垂发烫。
冰碴混着沙砾灌进伤口,我望着天涯出现鱼肚白,俄然想起今晨该是他出发南下的日子。袖中安然符被血渗入,符纸边沿模糊显出朱砂描画的并蒂莲——那夜他高热不退,我剪下三尺青丝缠在符中,却被他醒来后扔进炭盆。
我望着春桃薄弱的中衣上洇出的血痕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那件大氅清楚是客岁他亲手为我猎的雪狐,只因春桃的娘亲在浣衣局咳血而亡,我才......喉头的铁锈味更重了,我俯身狠恶地咳嗽,闻声本身破裂的声音:"陛下明鉴......"
雪下得更急了,垂垂挡住地上蜿蜒的血迹。新来的小宫女打扫天井时,发明桃树下并排躺着两具相拥的尸首,帝王心口插着半枚玉佩,唇角却带着笑。
拂晓时分,两个粗使嬷嬷把我拖到桃树下。生锈的铜钉穿透腕骨时,我竟觉不出疼,只怔怔望着枝头将融的雪。那年他教我射箭,也是如许簌簌的落雪声里,少年慌乱地捂住我被弓弦割破的手指,唇瓣颤抖着贴上伤口。
"云初,朕带你去看江南的桃花......"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模样,温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在我逐步涣散的瞳孔里,"就像你说过的,乘着小舟逆流而下,两岸都是......"
影象被铁锤砸钉的闷响打断。瑶嫔捏着帕子掩开口鼻,腕间翡翠镯子叮当作响——那本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及笄礼。客岁父亲因漕运案下狱,我在养心殿前跪到双膝渗血,换来的倒是他揽着瑶嫔说:"沈家女儿,公然都是祸水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