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 《冬夜没有糖葫芦》[第1页/共2页]

"36床家眷，该续费了。"护士第八次来催缴时，陈默正蹲在走廊绝顶的渣滓桶旁翻找。前天有个老太太把整盒没拆的降压药扔了，他偷偷揣在兜里，想着能卖给收成品的张老头换二十块钱。消毒水混着剩饭的酸腐味钻进鼻腔，他闻声本身胃袋收回浮泛的哭泣。

"你女儿环境恶化，需求上ECMO。"大夫递来的缴费单在颤抖，陈默盯着阿谁数字，想起上周在工地扛水泥的夜晚。包工头说好给三百，最后只扔了张假钞。他摸着口袋里冰冷的金属，那是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的钥匙，能翻开故乡阁楼阿谁生锈的铁盒——内里藏着父亲矿难补偿金的存折，二十年前就被叔叔骗走了。

他瘸着腿走到病院后巷，在24小时自助银行里放开捡来的硬纸板。主动门每次开合都卷进雪花，他伸直着数药盒里的红色药片：母亲的阿尔茨海默症药还剩7天量，细雨的止疼片只剩3粒。手机屏幕俄然亮起，养老院发来照片：母亲抱着陈旧的毛绒熊，那是细雨周岁时的玩具。

火化那天，陈默攥着骨灰盒蹲在病院厕所。隔板外有人在会商学区房，他盯着瓷砖裂缝里干枯的血迹——明天有个醉汉在洗手台呕吐，他帮手清理时发明对方是某公司高管，顺手塞给他两张钞票，刚好凑够明天的殡仪馆泊车费。

阛阓门口的糖葫芦摊换了LED灯牌，鲜红的山查裹着晶莹的糖壳。穿玩偶服的人偶在派发传单，雪花落在它生硬的浅笑上，很快熔化成水渍，像极了陈默工牌照片里退色的泪痕。

最后那班夜巡，陈默在监控死角站了好久。远处贸易街的霓虹倒映在结冰的喷泉池里，像极了细雨画过的彩虹。他想起女儿做完骨髓穿刺那天，惨白的小手抓着他长满老茧的拇指："爸爸的手好和缓。"现在他的指尖正摩挲着生果刀，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蓝。

"爸爸，我想吃糖葫芦。"三天前细雨伸直在病床上说这话时，化疗后的头发正大把大把落在枕巾。陈默攥着被洗退色的工装裤口袋——那边躺着三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，是替业主王太太扛五箱矿泉水挣的外快——毕竟没舍得买那串十五块的糖葫芦。现在他盯着ICU紧闭的门，那串裹着冰糖的山查仿佛悬在面前，红得刺目。

陈默把最后半块馒头塞进嘴里时，保安亭的玻璃正蒙着厚厚一层霜。他呵了口气，用袖口在玻璃上擦出硬币大小的透明洞穴，远处住院部顶楼的红十字在风雪里明显灭灭，像极了他女儿细雨高烧时滚烫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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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警笛声响彻住院部时，陈默的血正顺着十九层逃生通道蜿蜒而下。他最后瞥见的是手机屏保照片——细雨五岁生日那天，他们坐在拆迁的废墟上分享半块奶油蛋糕。而同一时候的ICU里，心电监护仪收回刺耳的长鸣，护士翻开细雨的枕头，发明用蜡笔划的百口福后背写着："等爸爸买糖葫芦返来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