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0章 暗流涌动[第1页/共4页]

“有劳县丞……”仕林虚扶一把，目光扫过廊下众吏：主簿李秉文十指沾着墨渍，却将《赋役黄册》倒捧在手；典史王振甲胄倾斜，颈间红痕似是新掐的胭脂印；巡检赵孟炎立在最末，麂皮靴面上沾着靺鞨特有的金屑土。

时近傍晚，县衙仪门前的石狮缺了半只耳朵。仕林捻着吏部文书迈进二堂时，青砖缝里俄然窜出只灰毛老鼠，直撞上劈面而来的鸂鶒补子。

“是，大人。”还未等仕林接着发话，那主簿便将钥匙递给仕林，仓促拜别。

铜漏滴到卯时三刻，赵巡检靴底的金屑簌簌落在青砖上：“要不要把绍兴三年的地契......”

县衙内不大的后堂，一场经心筹办的拂尘宴已然摆好，好菜列举，酒香四溢，只为给仕林拂尘洗尘。

“本官…...”仕林轻叩桌沿，震得玉壶中的月影碎成金鳞，“记得绍兴十三年诏令，州县拂尘宴不过四荤四素？”

望着李主簿仓惶拜别背影，仕林暗自感喟：“大水虽汹，但似也不及这历阳水深……”

“这新来的知县老爷，好大的官威啊，像是来者不善啊……”分开县衙后，典史在县丞耳边小声说道。

县丞摇了点头，将金镶玉镯，戴回到手上：“李主簿，也该让这知县老爷替我们办点事，朝廷构筑河堤之款，至今尚未有下落……”

“大人，此处所藏，乃历阳自绍兴元年以来来，有关人丁、税赋、田亩等一应版籍，尽皆在此了，请大人细心查验。”李主簿手持纸笔，恭恭敬敬地立于仕林身后，轻声说道。

“大人说的是！”典史在县丞身后，深深鞠了一躬，面露奉承之色。

仕林抬眸，望着面前这震惊的一幕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。心中暗忖，不过戋戋一县之地，竟积累下如此浩繁的册籍。

“这……”还没等仕林反应过来，师爷和典史已搀扶起仕林，来到后堂。

仕林起家按下县丞：“本县非苛责之意，然饿殍枕藉之际，此宴可衬'民为国本'四字？”

李主簿垂首盯着本身沾满陈墨的指甲：“已按大人叮咛，将绍兴二十八年的盐引混入赈灾册。”

“蠢材！”周县丞俄然将茶盏砸向梁柱，惊得梁上燕子乱飞，“就是要让他查！查得越细，越显得张老头当年账目不清！难不成还能赖到我们头上？”

李主簿的喉结艰巨转动：“大人明鉴，当时抢运仓米......”

“本官自会理清，去奉告县丞，议事暂缓，本官要查验积年版籍。”仕林截断话头，袍角扫过满地狼籍，“主簿且去安设流民，此处交给书吏便是。”

仕林望着盏中闲逛的月影，忽觉喉头发紧。这些珍羞如果换成粟米，怕是够城南粥棚支应半月。他想起昨日路过城郊时，见到几个蓬头冲弱正在刨食榆树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