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6章 鱼鱼鱼[第1页/共2页]

蝉鸣像把钝锯子来回切割着下午三点的氛围。陆谦然回身时，金箔似的光斑正游移过他眉骨，她瞥见他额角精密的汗珠在暖色彩的绒布前转动，像撒了一把碎虎魄——那是客岁中秋他摔碎镇纸时溅进掌纹的琉璃渣，现在正随喉结的震颤微微发亮。

陆谦然回身时，金箔似的光斑正游移过他眉骨，她瞥见他额角精密的汗珠，在暖色彩的绒布前，像撒了一把碎虎魄。蝉声从后院的苦楝树传来，混着远处江轮的汽笛。

他往床沿坐的刹时，左膝撞上生锈的支架。闷响惊起絮状积尘，在斜射出去的夕照里浮成金雾。铁管震颤顺着脊骨爬上来时，他瞥见她耳垂上闲逛的银丁香俄然凝住，像寒塘里冻住的半朵睡莲。

"药该凉了。"他俄然说，喉音里带着江雾般的沙哑。军绿胶鞋踢开满地纸团，鞋跟重重磕在青砖缝里，震得雕花木窗框嗡嗡震颤。苏槿记得这扇窗，五年前他用红漆刷亮铁搭钮时，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着晶亮的糖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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珐琅茶缸递到面前时腾起白雾，杯壁固结的水珠洇湿了袖口暗纹。苏槿数着指纹的螺旋——第七个，总在虎口位置裂开细纹，像她客岁在船埠捡到的海螺壳。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釉面传来，烫得她指尖颤抖，指节却死死扣住杯耳。昨夜浸过冷泉的银针还在枕下，隔着棉布刺着脊梁。

他跳下床，鞋跟磕在砖缝里，震得窗框嗡嗡响。苏槿接过他递来的茶缸，珐琅杯沿留着指纹——他掌心温度透过杯壁，烫得她指尖颤抖。

他盯着她腰际闲逛的发辫，鸦青色里浮着锈迹般的枯黄。辫梢沾着几点墙灰随法度轻颤，倒像是决计缀的银丝。青砖地上两串足音此起彼伏，她的千层底总抢先半步叩响砖缝，仿佛在青石棋盘落子，而他的皮鞋声追着残局。

陆谦然跟在苏槿身后，走廊的霉味混着她衣衿上淡淡的皂角香。木板的裂缝间排泄陈年潮气，他数着她垂在腰间的发辫——乌色里掺着几缕枯黄，像晒久了的稻草。她行动轻巧，鞋底与青砖相击的声响，总比他快半拍。房间逼仄如一口木箱，床沿贴着门框。他跃上床时，膝骨撞在铁支架上，闷声震得灰尘簌簌落。

门轴嗟叹着推开时，霉味蓦地浓成实体。六尺见方的房间像口朽坏的樟木箱，床架铁管爬满褐斑，被褥浆洗得发硬，棱角支楞着戳向低矮的房梁。陆谦然抬腿跨过门槛时，苏槿正哈腰点火油灯，后颈一节脊椎凸起如青瓷盏的冰裂纹。

苏槿望着他单手扯窗帘，布料在落日里泛着蜜色波纹。他的手指枢纽蹭过窗棂，指腹有长年握枪的茧。暮色从云母窗斜切出去，将他的影子拓在班驳墙面上。苏槿俄然想起旧宅佛堂的剪画，那些菩萨垂目时，衣袂也是如许伸展。